说完,冯智玳解下腰间钱袋,朝耶律休直接扔了过去。
耶律休平素在北地骄狂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气。抓住钱袋,冷笑一声,暗自发力。
一整包银子,竟直接变成了齑粉……
“听说神京晋阳宫,有个小老头还挺厉害,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两个神京来的小白脸,能不能接得住我一拳!”
韦艺、冯智玳也不傻,看见从他指缝间滑落而下的「银粉」,瞬间都清醒不少。
两人中间的年轻人,名郭静安,原本一直安静看戏,听到这话,不禁恼羞成怒:
“无知北奴,竟敢对我晋阳宫无礼!今日你不给个说法,休想从这座楼出去!”
“哦,还真是晋阳宫的人!”
耶律休耸肩一笑,“不让我出去,好!小爷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眼看形势愈发不对,杜妈妈赶紧又过来插话:
“哎呀几位客官,都是我的不好!大过节的,外面这么多人,来人都是客,大家千万不要坏了兴致伤了和气……”
“闭嘴!”
郭静安、耶律休异口同声,声如洪钟。
外面议论纷纷、吵吵嚷嚷看热闹的人,都瞬间安静下来。
冯宽哪里理会这些,心里想着李清姝的事,只顾着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的往里瞅。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从背后挤推了他一下,冯宽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前几步,从门口直接进到了兰花阁屋内,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我去……谁,是谁这么缺德没礼貌?”
冯宽爬起身来,朝门口望了望,试图从看客们的表情中找寻出一些端倪来。
然而,只看到魏如霜在明着发笑,颜如冰捂着嘴笑,秦如雪戴着面纱,更是看不清楚表情……
经这意外的插曲,刚刚还安静得可怕的气氛,一下子便被打破,屋外面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
与此同时,屋内几拨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身上来。
冯宽拍了拍身上灰尘,转头看向他们,讪讪笑道:
“几位兄台……不好意思啊,继续,你们继续!我不是有意的,刚才有人推我,我……我先出去了。”
“慢着!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呢?”冯智玳向他投来奇怪的眼神。
“呃……我们应该……并不认识,也没见过吧?”
冯宽低下头去,尴尬一笑,“像我这样的路人脸,你觉得面熟,实在也正常。”
“小子,你不会跟他们一起的吧?身子骨倒是不错!”
耶律休放声笑道,“你们,是不是忽然害怕,专门找了帮手过来?”
“居然把我跟那几个臭东西放在一起,实在有损哥哥我的气质形象。”
冯宽心里暗自不爽,当即阴阳道:
“咳咳,这位帅哥,你看我这身打扮,像是跟他们一伙的吗?你说话……能不能稍微带点脑子?”
耶律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哈哈哈~人家,那是在骂你呢,这都听不明白?”
韦艺大笑道:“有几分死力气,真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记住,这里是大宋京城,认清现实好吗?没脑子的傻大个!”
“你??”
耶律休火冒三丈,正要发飙,冯宽心一紧,赶紧又劝慰道:
“这位帅哥,人家在旁边煽风点火,你可千万别上当,不要把注意力给转移了!
我跟你不认识,也没有任何矛盾,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打酱油??”耶律休表情微怔。
“咳咳……要我说啊,人家远来是客,你们三个对付他一个,大过节的……何必呢?
要不就这样算了,各自洗洗回家,早早睡觉去得了!”
冯宽赶紧又转移话题,“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会闹得大了,官府来人,大家更加没法收场。
刚才这位帅哥说的对,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容不得无法无天之事。”
几人气焰渐消,杜妈妈暗自一喜,马上也插话道:
“几位爷啊,千错万错都怨我,这会儿都四更天了,姑娘们也要休息,下次过来,我一定给几位爷好好赔罪!”
“走吧,真是扫兴,咱们换个地方!”
郭静安发了话,冯智玳脸上尽管挂不住,可也只得依他。
往外几步,近身看见冯宽那略带笑意的脸,他马上想起来什么,不禁惊呼一声:
“是你!我说怎么会觉得熟悉,呵呵,原来是你这个乡野小儿!!”
冯宽故作惊慌,“你……你真认得我?”
“嘿嘿,居然把头发都剪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果然是无耻无知之乡野小儿,就你这副小人嘴脸,化成灰我也认得!”
冯智玳回想起去年那天的屈辱,一脸玩味地说:
“冯宽,冯子虚,果真是你!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好久不见,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居然还混到京城来了!”
“哦……原来是你啊!”
无路可退,冯宽当即恍然,“我也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冯,冯智障?”
“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人家也是骂你呢!”
耶律休大笑不止,“小子,看来我错怪你了!你小子说话,挺一视同仁的嘛。”
“姓冯的,你……”
冯智玳脸上发烫,当即就要冲过来,郭静安按住他说了句什么,外面呼啦啦又是一阵喧闹,几个巡街的军士上来,看客人群马上让开了路。
杜妈妈暗松一口气,赶忙碎步上前,笑声迎道:
“马爷,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杜妈妈,听说这里有人闹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非要在上元天节,弄的大家都不爽快的!”
马桂军这一阵过得的非常不顺心。
因为之前阻拦给公主治病的冯宽,他被下调到了步军司,虽说还是个都头,可相比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城司,已然是差了太多。
上元节这天还被抽调出来巡街,他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说话的音量格外大。
“也没什么事,几位爷多喝了一点。”
说完,杜妈妈又在他耳边点了几句,听到这些人的身份来历,马桂军身子一紧,当即冷静下来。
“姓冯的,今儿算你走运!来日方长,哼,这几天,你给爷好好呆着吧。”
冯智玳压住心头的怒火,看都不看进来的马桂军,冲旁边二人一笑:
“郭兄韦兄,走,南边还有个好地方,不比这里差!”
眼看着几人出去,围观群众散尽,耶律休直摇头,连说几遍“没意思”,很快也动身出去。
自始至终,处于整件事风暴中心的柳如烟,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一句话都不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吵也罢闹也罢,疯也罢狂也罢,与我何干?
柳如烟厌恶这个地方,但是喜欢这个新的名字。
父亲死了,母亲疯了,她还活着。时间一长,渐渐地,她已经想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活着了……
“冯宽,冯子虚!”
方才冯智玳这一刺耳尖锐的笑声,同样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柳如烟双眸闪亮一下,可马上又重新暗淡下去。
她努力抬起头,转过身去,轻轻拨开珠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是他……真的是他!!可是……那……那又怎么样呢……”
冯宽长舒一口气,等眼前几人出去之后,他才想起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试图朝里间望了望,看见微微摆动的珠帘,隐隐只能看清里面有一个倩丽背影,还是看不清模样。
那几个怎么都惹不起的大人物终于走了之后,马桂军同样长舒一口气。
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冯宽,他皱眉又问:
“杜妈妈,这人又是谁?楼里的伙计?”
“他呀……冯公子?”
杜妈妈喊了一声,见冯宽没反应,只身走到他旁边,拿扇柄轻轻杵他胳膊。
冯宽一个激灵,连忙挪开目光:
“怎么,怎么了?”
“他们都走了。冯公子,能否与老身做个见证,跟这位马爷说清楚方才的情况?”
“呃……可以吧。”
冯宽转过身来,马桂军一见是他,心里霎时间五味杂陈,表情古怪至极。
很快,想清楚这里面的道理之后,他眼睛一亮,过去抱拳笑道:
“原来是冯仙人,失敬失敬!听说是你给公主治好了病,真是神通广大,佩服,在下实在佩服!”
“你是……啊!原来是……”
“冯仙人,那天,我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您老人家千万见谅!”
“呃……这是哪里话!什么仙人小仙的,万万不敢当!”
“呵呵,当得起当得起!不知冯仙人现居何处,您之前的包袱,我还给你好好保存着呢!哪天您有空,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我……呃……”
冯宽一时搞不清状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杜妈妈心如明镜,笑道:
“看来,冯公子也是深藏不露啊!马爷竟与冯公子也认识,真是意想不到。
这样吧,省得大家都麻烦,马爷,您明儿把那包袱拿到我这儿来。冯公子肯定会再过来的,他到时取走便是!”
说罢,杜妈妈又向冯宽解释:
“冯公子你啊,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治好公主,那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可咱们的马爷,却因为这个遭了罪哦。”
马桂军苦笑连连,将后来的事说了一通,冯宽这会才反应过来,干声笑道:
“马大哥,那天的事怨不得你!我这人微言轻的……将来若有机会,我当然会帮你说说,可最后能不能成,实在不敢打包票。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现在住在北边,每天还要为了生计发愁呢!”
“有冯公子这句话就足够了,马某感激不尽!以后在京城遇到什么事,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知会一声!”
说完,马桂军又朝冯宽拱了拱手,也不让杜妈妈送,领着几个手下出楼去了。
众人散尽,秦如雪三人终于得了空进来。杜妈妈关上门,饶有兴致地盯着冯宽看了半天,颜如冰撒娇埋怨道:
“杜妈妈,冯公子如此人物过来,您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们呢?”
“我哪里知道……他是赵爷带过来的,之前也没跟我说清楚……”
听到这话,魏如霜眼睛陡然一亮,看待冯宽的眼神更是不同。
见她们窃窃私语,又一直盯着自己看,冯宽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轻咳一声,指着秦如雪刚刚进去的方向问:
“那个……里边,我能不能……也进去看一下?”
杜妈妈眉头一皱,听魏如霜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便发话道:
“雪儿烟儿,你们都出来吧,冯公子一会走了,可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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