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同殿回来之后,赵烟萝一直处于昏睡当中。
屋里早已乱成一锅粥,赵元佑又急又气,把过来看病却束手无策的几位太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这时,赵元佐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冯宽,一打听,才知道他人竟刚好就在门外,急忙又和杨应彩一起过来请他。
“冯大哥!你睡了吗?快,快去给公主看看,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被这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马鞭掉在地上。
冯宽小心翼翼又雷厉风行地窝回到**,马上便发出一阵响亮的鼾声……
“爱谁去谁去,我他娘的才不去!”
“殿下……冯大哥好像睡着了。”
杨应彩讪讪一笑,“他从早上开始一直在外面站着,估计也累了……”
赵元佐苦笑道:“就算睡着,也得想办法叫他起来才行。还不知道烟萝她……是不是旧病复发。”
“应该不会吧!”
杨应彩皱眉道,“对了,她之前明明都好好的,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哎,一言难尽。先不说这些,我叫他起来!”
说完,赵元佐用力拍了拍门:
“子虚!快醒醒,别睡了。再睡下去,天都要塌了!”
冯宽听出来是赵元佐的声音,觉得自己再装下去也不太好,可马上就醒……也实在太假了些。
想了想之前韩怀亮的“骚操作”,他咬咬牙,一个大翻身,身体直接滚落到地上……
“哎唷……谁,是谁在叫我?”
赵元佐面色一喜,“子虚!是我,你赵大哥!快快开门!”
“哦哦……来了来了!”
冯宽起身开门,见了赵元佐,摸着沾了灰泥的额头苦笑一声:
“我刚刚做梦,梦见一只吊睛白额大虎追着要吃我,差点就要完蛋了,忽然一声震天龙吟惊退了它,原来……竟是秦王殿下来了啊!吓得我还从**滚了下来……
咦,郡主也在啊!你不会……就是那只大老虎吧……”
赵元佐心内欢喜,嘴上笑骂道:
“先别胡说八道了,赶紧过去看看,烟萝现在还在昏睡当中!别人都没办法,估计又只能靠你了!”
“啊?不会吧?这……到底怎么了?”
杨应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小子哪那么多废话?我请不动你,秦王殿下的面子你敢不给?赶紧跟我们走一趟再说!”
“咳咳……走走走,看看无妨。”
冯宽乖乖应下,话音刚落,王继恩正好也领着赵义进了门,赵元佐忙躬身相迎:
“儿臣见过父皇!”
“嗯,微儿她……你们两个也在啊!”
“烟萝她暂时还没醒过来,听闻子虚在此做护卫,我们准备让他进去看看!”
王继恩当即笑道:
“看来陛下之前的安排,还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啊!有冯小仙和郡主在,公主一定不会有事的!”
赵义眉目舒展,“别说,一看到子虚啊,我马上就觉得安心多了。走,随我一同过去吧!”
“是……”冯宽干笑一声。
进了外厅,见赵元佑阴沉着一张脸来回踱步,赵元休倒是安静坐在一边,赵义当即不悦道:
“元佑!怎么遇到事,你还不如休儿沉稳呢!以后还要担起整个大宋的担子,一直这个这样,怎能让我放心得下?”
赵元佑心下大骇,一会苦着脸回道:
“烟萝忽然病倒……儿臣还想着刚才大同殿的事,实在……其意难平,还请父皇责罚!”
赵义沉默一会,轻叹一声:
“看看微儿再说吧,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子虚随我进去。”
赵元佑这才注意到,赵义身后还跟了个人。发现冯宽一直也在盯着他看,他表情不禁有些复杂。赵元休当即笑道:
“子虚兄,你可是烟萝妹妹的福星啊。你一过去,她马上就能好过来!”
“呃……我其实也不……”
“行了!子虚,先随我来!”
赵义催促不停,冯宽赶紧跟着他往前去。刚出厅门,马上又有侍女过来,打着巨型伞盖遮挡风雨。冯宽心内暗爽了一阵:
“这简直就是皇帝的待遇嘛……呸呸呸,什么简直,本来就是事实好么!”
没几步,穿过小院来到赵烟萝的临时香闺。赵义屏退左右,两人进门去,一股淡香迎面而来。赵义先试探着唤了两声,见无甚反应,轻声说道:
“子虚,还是你去看看吧。”
直到这时,冯宽之前的那些情绪才终于淡化消失。
冷静下来,陡然间,他想起自己被叫过来的真正缘由,突然开始心慌起来。
可当今皇帝就在身侧,他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来到赵烟萝床头。
盯着她看了一会,又低头来回走了几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娘的,我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太医都整不明白,我咋就敢过来给人看病了呢?我明明啥都不懂……更何况,这次连那三清水还丹也没有……”
“完了完了,真不该逞强过来的,刚才就应该直接拒绝……等下要是穿帮了,或者救不醒赵烟萝,他们不会要砍我脑袋吧?”
赵义一直也在观察这位神奇又古怪的“冯小仙”。
等了一会不见动静,他忍不住地问:
“子虚……看出什么原因了?”
“还……还不确定……”
回想起之前四师兄牛淙给人看病的样子,冯宽把心一横,当即蹲下身去,一把捏住赵烟萝手腕,又低头碎碎念了些什么。
然后抬头一看,赫然发现,赵烟萝正瞪眼看着自己……
“啊~”
冯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赵义过来一看,当即兴奋不已:
“微儿,你终于醒了!”
赵烟萝眼神偏冷,不紧不慢地回道:
“父皇,我没事。”
冯宽长松一口气,重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拱手笑道:
“恭喜殿下,恭喜陛下!”
“休儿说得的确没错,子虚,你就是咱们微儿的福星,哈哈哈哈~”
“呃……我其实……刚才……”
“子虚你先下去吧,明天有赏!”
冯宽懒得再解释,挤出笑来:
“多谢陛下,多谢公主殿下!”
等他出去之后,赵义干笑一声,一脸苦涩道:“微儿,方才又苦了你了!”
“父皇这是哪里话。他们来者不善,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只是……这次好不容易才打发了,不知下次又该如何是好。”
赵义沉默半晌,幽幽吐真言:
“都说大宋盛世太平。可我心里清楚,最多,也就是京城太平而已。
北有辽国虎视眈眈,西有神京如鲠在喉,到现在,连天台宗的和尚也不安分了。也许他们都觉得,我大宋不能长久吧!”
“父皇……”
赵义摆摆手,长叹一声,“这些话……原本不该跟你说的。微儿你好好休息,阿爹先出去了。”
赵烟萝头一次发现,她印象当中一向意气风发的大宋皇帝,背影忽然也变得萧索落寞起来。
暗叹一声,默默坐了很久,重新睡下。
见冯宽一个人过来,几人忙围上去,赵云佑在最前面,急声问道:
“子虚,烟萝她怎么样?”
“刚刚醒过来。”冯宽淡淡回道。
赵元休顿时一脸得意:
“看看,我刚才说得没错吧。以后啊,只要有子虚兄在,烟萝就一定不会有事!”
众人都松了口气,赵元佐脸上也挂着笑容,“冯兄弟还真是神奇,不知道,刚才又使了什么绝妙手段?”
冯宽摸了摸脑袋,“大家都误会了。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刚才过去,就只在公主殿下床边走了几步而已……”
“我不信!”
赵元休会心一笑,“不过也能理解,那种绝妙手段,哪能直接告诉我们呢!嘿嘿,理解理解!”
“殿下,我真的没有……”
赵元休拍了拍冯宽肩膀,“行了行了,再说就矫情啦!哪天有空,咱们再一起去秦……咳咳……找个好地方喝喝茶什么的。”
杨应彩在旁边听得明白,送冯宽回到小屋之后,她难得认真地提醒道:
“冯大哥,以后你离韩王殿下远一点,好的不学尽学坏!过两天你出了营,给你安排好了地方读书练字,可不许到处乱跑了。到时考不上武举,看我不把你……”
“知道啦~”
杨应彩举手捏拳,对方半缩身子,装作一副被自己吓到的样子,不禁好气又好笑。
“先好好睡你的觉吧,到时字练不好,可就再没有这么舒服的日子了!”
杨应彩撂下最后一句话,哼着小曲儿回去了。
冯宽赶紧关上门窗,心内叫苦不迭:
“刚才说她是母老虎来着,好像一点不差啊!我滴乖乖哦,饭吃不饱澡没得洗,睡觉也不得安稳,就这?也是舒服的日子?”
“哥哥我现在,还没和你结成一对呢!就管得这么严了。以后万一真在一起……稍微不依你,还不得把我给抽筋扒皮了?”
再次回到甲子营的时候,看到守门老头一如既往的猥琐笑容,冯宽还觉得挺亲切的。
“小子,出去几天吃得油光满面的,回来也不给你大爷我捎带些回来!”
“你大爷的,我这是风吹雨淋脸出油好么?出去睡不好吃不饱,成天还担惊受怕的,还不如窝在咱们这舒坦!”
冯宽擦了擦脸上的汗,“这鬼天气……出去就下雨,回来又晒的不行。老天爷生怕会耽误了我们操练是么,我……他大爷的!”
“哎哎哎,你小子怎么骂人呢?别看你现在一身臭力气的拽得不行,遇到我年轻几十岁的时候,不把你小子往死里揍才怪!”
“哈哈哈,还不如等我老个几十岁再比划呢!”
冯宽瞥了他一眼,丝毫不以为意:
“就您老现在这老胳膊老腿的,也就只能吹吹牛逼啦!”
“够狂的啊,就你现在这样,真要上了战场,还不一定能活过我这糟老头子!”
“是是是,您老人家厉害!太平盛世的,哪会需要上场拼杀呢?即便真要……”
话没说完,楚大雄刚好过来,轻轻踹了冯宽屁股一脚:
“赶紧校场集合,你小子还挺得意啊?出去两天皮痒了是吧!”
“老大……你这也忒不给我面子了吧!这么久不见,你难道不想我?”
冯宽苦着脸,揉了揉屁股,一脸的不乐意。
“老子想你个屁!出去几天,打着咱甲子营的旗号到处惹事生非是吧?人家也是你能惹得起的?”
楚大雄气不打一处来,说完还要踹他,被冯宽巧妙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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