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董卓、吕布率一帮人马,与王允一同离了郿坞,径往长安奔去。吕布心中煎熬,觉得胸中横亘着从未有过的苦痛。为什么偏偏到这时候,他的梦中女孩才出现。为什么欲将她强行霸占的,竟是自己的义父,而不是他人。
也就在这时候,他的心中的原来堆砌着的对义父的不满,怀疑,他曾为自己错投其麾下而甚是痛悔的情绪,也火一般地在胸间躁动着。
他依旧骑行于队伍的最前面,他的面前依然是一路风尘。但是眼下他的眼前,却总是晃动着那几度回舞于身前的貂蝉的倩影,那楚楚动怜的样子。尤其是今晨登车时,她凝眸于己,突然俯首转身,长袂掩面,显然定是神伤哀婉,心痛不堪呢。
将进长安城时,王允突然对董卓禀道:“丞相,下官行时匆促,小女此后将长侍丞相于丞相府,不如先随下官回府,然后打点行装,并备薄礼,再亲自送到丞相府,以尽礼数!”
董卓听了,觉得有理。心里也想,你王允要是跟玩什么把戏,难道就不怕灭族之祸么?便答应进城后,让他们父女先回司徒府。
进得长安城,吕布自己也回了温侯府。回府后,突然觉得应该跟秉义兄长商量一下。他知道现在张援正在军营里头忙着给那些伤病的军士治病。
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动,他可以想象得到,见到张援将会怎么样。日前张援已经多次对他劝谏,可是他能离开董卓吗?既然是不可能的事,那么,还是先别找义兄吧。
这时王允和貂蝉已经回到了府上。
王允立刻看到了貂蝉投过来的异样的目光,那是一种询问,也是一种探秘。
“女儿,你一定是等急了,憋坏了,对吧!唉,为父的也是迫于无奈!凭心而论,女儿是为父的掌上明珠,怎会忍心就往丞相府送呢?”王允说。
“女儿就知道,义父心中一定有苦衷!女儿承蒙义父恩养,教导礼待,虽粉身碎骨,不能报之于万一。义父倘有用到孩儿之处,尽管吩咐,孩儿虽万死而不辞!”貂蝉说。
“我就知道女儿心有灵犀!女儿呀!”说到这里,王允突然到貂蝉座前,叩头便拜。貂蝉惊伏于地说道:“义父何故如此?让貂蝉消受不起!”
王允叹了口气说:“请你可怜我大汉天下之生灵吧!女儿呀!”这么说着,泪如泉涌。又说:“当今天下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不是你不能救哪。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这是为什么?实在是因为老贼董卓有个义子吕布,就是那个官拜温侯的,常陪侍老贼于左右的将军,骁勇异常,万人莫敌。”
王允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女儿呀!据为父的观察,董卓不过是好色之徒罢了。而其义子吕布,好像与女儿却似有真情,这样,咱们就有机会了!女儿呀,你说吧,你跟吕布是怎么回事?为父看到你对他颇有意思。”
貂蝉听到这里
,就说:“义父容禀,早在九年前,我和吕布大哥,就已经在晋阳城里认识了。”
然后就把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王允,一直说到日前在郿坞的偶然邂逅。
王允听罢,咨嗟良久,这才说道:“女儿呀,你和吕布的这段经历确是感人,也确是重要。现在你就要利用这段情感,挑起吕布对他义父的怨恨,使其与老贼反目,促其杀了董卓,以绝大恶。这样就可以重扶社稷,再立江山。这都是你的功劳。而且你也可以从此和吕布长相厮守。但要是事不成,你也有性命之忧。不知你愿意这样做吗?”
貂蝉毅然道:“女儿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义父,女儿为此将万死不辞。”娇娇之语,突变作铮铮钢铁之音。
王允再次拜谢。并不胜其烦,告诉她行事的紧要处。不久,貂蝉重新上马车,被送到相府。
这时张援也获悉貂蝉的事,知道已经快到了紧要关头。他现在就在等着吕布的招呼。他也知道,吕布一时还不可能跟董卓决裂,这事还得看貂蝉的出色演技。
秋霜无情,凋零着梧桐叶。天气一天一天的寒冷,马上就要到冬季。吕布的心里也在下着霜,他的痛苦无法言说。
而今无战事,他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貂蝉,可是天天却永远是咫尺天涯。自从貂蝉进了相府之后,这个命里的定局就一直没有改过。看着义父的贪*无耻,看着貂蝉的虚意逢迎,再自视自己的熟视无睹,他真是巴不得哪里有仗打,他就往哪里去。而在这里,他觉得自己特别无颜。
昨日的残酒还未全消,他的头有些重。昨日是和张援兄长,还有张辽、高顺他们一起喝酒,席间他们谁也没有劝,但他感觉他们就是想劝他,才邀他一道喝酒的。
他想叹口气,但是貂蝉就在身边不远,他不想用此刺激她情绪。而且董卓也在,这就更不能轻易叹息。
自从貂蝉被董卓霸占之后,吕布与貂蝉常因陪伴董卓而近在咫尺,心中自苦,不知如何救此美人。要是让他驰骋疆场,擒杀上将,甚至取首级亦无难事,可是让他在这样的情境里头处事,又为之奈何。
现在董卓正在浓睡。貂蝉的眉眼里头,又多出了春色。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这已经是貂蝉与吕布交流情感的通常方式。他俩无法言语,只能像演哑剧一般地动作。可叹两情依依,却盈盈一水间。
正两相传递之时,那董卓突然醒来,朦胧双目里头,发现吕布手上身上都在动,正在做着一种神态,而且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床后。董卓觉得奇怪,便掉头一看,却见是美儿貂蝉侍立于床后。董卓登时大怒。起而叱责吕布说:“畜生!我待你如此,你竟敢如此无礼,暗地里调戏我爱姬哪!”
于是将吕布逐出,还说今后不许他入堂。吕布怒恨而归,路遇李儒,就跟他说了事情的原委。李儒大急,忙进去面见董卓。
“丞相欲取天下,何故以小过见
责温侯呢?没有温侯,哪能夺得天下!假如他因此反目心变,那么就大事不好,大势已去了。”李儒说。
董卓说:“哎呀,我何曾不知其中厉害,只是……这这……唉,奈何?”
李儒说:“为今之计,丞相应该赶快安抚才是,赐以金帛,好言慰之,自然无事。”董卓依李儒之言。次日唤吕布入堂,抚慰他说:“我前日病中,心神恍惚,误言伤害了你,你千万不要记心上。”随即赐金十斤,锦二十匹。吕布拜谢,然而身虽在董卓左右,心里却总在貂蝉身上。
转眼过了年,是初平三年了,这年春天,天下遭受严重的自然灾害,连续下了两个多月的雨。全国多处灾荒,各地奉章纷呈,朝廷也就频繁议事。
这天董卓又入朝议事去了,吕布执戟相随。看到董卓与献帝,还有几位大臣,在共同商谈国事,便覰个空,提戟出内门,上马径奔相府而来。接着系马府前,提戟入后堂,来到貂蝉的房前。
貂蝉高兴地说:“吕布大哥来了,你先到后园中凤仪亭边等我,我马上就到。”
吕布提戟径往,立于亭下曲栏的旁边。好久好久,才见貂蝉分花拂柳而来。见到貂蝉,他的一天怨气却都没了,他没想到这是貂蝉的心计,她故意如此,好让董卓有机会撞上吕布,好激起他们父子的矛盾。
他俩好不容易有了言语的机会。貂蝉哭着对吕布说:“我自从再一次见到吕布大哥,心里就好生向往,如果有朝一日能够跟大哥相厮守,那么貂蝉此生愿足了。谁料想到你义父,年岁高于我义父,郿坞红粉已有数百,竟然还要强行将妾*污,貂蝉恨不即死,只因未与吕大哥诀别,因此暂且忍辱偷生。今幸得面见而奉告,貂蝉此愿已了!愿死于大哥面前,以明貂蝉的心志!”说完这话,手攀曲栏,望荷花池便跳。
吕布慌忙抱住,貂蝉手扯吕布说:“我今生不能与大哥相厮守,愿相期于来世。”吕布苦苦劝说,不让她寻短见。貂蝉说:“妾度日如年,希望君怜而救我。”吕布说我一定救你。貂蝉说你怎么救我。
她的眼睛看着他,他有点惶惑,说道:“我今天偷了个空而来,只恐老贼见疑,必当速去。”语罢,提戟欲去。貂蝉牵着他的衣服说:“你如此惧怕老贼,我貂蝉看来是永无见天日之期了!本来我以为吕布大哥是当世第一英雄,没想到竟然还要受他人之所制!”话说完,泪下如雨。
“容我徐图良策。””吕布羞惭满面,重复倚戟,回身搂抱貂蝉,用好言安慰。两人偎偎倚倚,不忍相离。
就在两人卿卿我我缠绵之时,突然轰雷一般地一声暴喝,震在他俩的心上。只见董卓怒容满面,执一把手戟,就立在凤仪亭前数丈之外。吕布见董卓赶到,大惊,回身便走。董卓挺戟赶来。吕布走得快,董卓肥胖赶不上,于是掷戟欲刺吕布。吕布一闪,回身奋臂,将手戟打落在地。董卓拾戟再赶,吕布已经走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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