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叫嚷也没有用，那些大头巾可不会体谅我等脑袋别在裤头上的武夫。”，郑平瞥视了王黎一眼幽幽道。

“哎，某家也只是抱怨几句，既然是朝廷下派的任务，照做便是了。”

王黎挠了挠头，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京畿十二营那些兵油子还要脸不，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水匪在自己看管的地界上乱窜毫不在意。”

“甚至以驻扎之责在身，轻易不动兵戈为由，将这烂摊子丢到我们头上，我们皇城司事实上不也只管京城内，不管京城外嘛。”

听闻王黎的话语，郑平脸上露出一抹异色。

他摁着剑柄来回踱步，身上的寒光铠在不断的摩挲，发出金铁交加之声：“他们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想动。”

“如果我没猜错，此番水匪横行是有人有意纵容的。”

听到郑平的话语，王黎眉峰微微一皱，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他在郑平身畔沉声道：“郑兄所言莫不成这水匪之祸背后另有隐情？”

郑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如寒霜的重重点头：“极有可能。”

“落草为寇但求生路，任何有点脑子的匪寇都不会在京畿之地冒头。”

“但这些水匪不但冒头了，而且还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没有丝毫隐藏自己的想法，仿佛早就知道京畿十二营拿他们没办法。”

听闻郑平的话语，王黎倏然一惊，瞳孔骤然一缩。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人潮涌涌的码头上，许多纤夫被一百个官兵给分流开来，无人在他们三丈内。

“郑兄所言，京畿十二营莫非是在养寇自重？”

王黎没有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们要造反！”

本来以为王黎明白了自己话里意思的郑平听罢，立刻给了一个白眼。

“言重了！虽然曹大将军不在京畿，但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听闻郑平斩钉截铁的话语，王黎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才稍稍的缓了过来，明白自己应是误解了郑平的意思，连连点头。

“没错，曹大将军虽然远赴边疆，但余威犹在，这样油条子怎么敢有那种异心。”，王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然而他却看不到郑平眼底那抹意味深长的忧色：“是啊，曹大将军不在京畿，所以这群人不安分。”

“不足为奇，毕竟是群龙无首，各部推诿。”，王黎抚了抚肚皮叹道。听闻王黎的话语，郑平重重的摇了摇头，王黎还是没有悟他的意思。

郑平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些水匪的出现必定是一个信号，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京畿给京师的一个信号，一个压力。

故而皇城司这种强势的机构才一声不吭的接下了本不属于职责范围内，剿灭水匪的活儿。

再加上他最近听闻边境龙山关形势不灭，匈奴背后似乎有别国的推手大军力压龙山关。

本来曹操携五千轻骑依靠坚称重关补给之利，可以进退有据，击退上万的匈奴人也并非不可。

但如今不仅仅是曹操的五千轻骑，甚至就连龙山关以及周围的军镇军寨重城都陷入了泥潭一般的苦斗中。

这些显然出乎了武朝内外的预料，匈奴人的强悍也超乎了想象，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他国的影子。

虽然曹操头上悬着一个封侯的大赏未落下，但若是龙山关在他的手里丢了，恐怕此事便也会化为泡影。

曹操志在天下兵马大元帅众人皆知，但他手底下的精兵悍将可不一定这么想，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对于他们这些追随了曹操多年的心腹下属而言，天下兵马大元帅遥不可及，如同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在如今武朝重文抑武的不可抵挡的势头下，这种几乎相当于武相的位置难以得到，不说皇权的忌惮，甚至是朝堂公卿就会千般阻拦。

原先曹操官拜京畿大将军，福泽众多属下已经令围绕他而存在的大小势力满意，但没想到如今朝廷竟然如此阔绰的要封侯。

这可是封侯！足以令所有的武夫文人为之谋求半生，为之疯狂的位子！

但眼下，龙山关告急，形式不容乐观，即使曹操有心为了脸面死守龙山关不退，他们这些京畿十二营的心腹也会处于自己的利益考量行事。

而此番水匪的出现却是印证了郑平的想法，这便是京畿十二营中，从自身利益出发的大小势力的态度。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无论曹操打着什么主意什么念头。

这些有着自己利益考量的属下也会将他推上高台，牟取更大的利益。

郑平相信，即使皇城司这番清扫了这群占据芦苇**的水匪，很快也会在京畿各处出现什么土匪，山贼，马贼等等。

因为有些人想要让朝廷知道，唯有曹操的京畿十二营手无缚鸡之力。

只有曹操能指挥得动京畿十二营，也唯有将其调遣回京师，才能镇压京畿周围的乱象。

“呵呵，到底只是一群武夫，怪不得文臣可以将将门压制得死死的。”

“莫不成这些人以为曹操回到京师便能封侯拜爵了吗？不！他需要一笔硕大的军功方能顺利封侯。”

“此事陛下知，朝廷公卿知，曹操更知，但京畿十二营不知。”

“他们的这些手段只会敲山震虎，让朝廷有所动作。”

郑平眼中露出一抹寒光，嘴唇紧紧的抿住。

在曹操离开京师前往边境后，京畿一度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任何有意外的事情都在这里掀不起波澜。

若非封侯一事如同一个巨石落入这儿湖中，掀起千层浪的同时，打乱了曹操离京前的所有布置，恐怕什么匪患也不会出现。

“此番事了，京畿十二营便相当于将刀刃的把柄递到了朝廷手中，然后任由分割切块。”

“毕竟朝廷不会留着一个使唤不动，又养寇自重的京畿十二营。”

“朝廷要的是京师的禁军，不是曹家的家将。”

郑平嘴里喃喃道，看着远处出现的一条战船心中倏然一惊。

“不对！这是朝廷在养寇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