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点头应好,送她出了门。
顾桑榆回到病房,江兰茜正在洗饭盒,杨巧云这会看着好多了,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
**已经挂完了,护士来拔了针。
杨巧云躺在病**,跟顾桑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江兰茜坐在旁边的病**看手机。
“其实我这会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杨巧云说,“晚上你们都回学校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那可不行,得有个人陪护才好,”顾桑榆想了想,“兰茜,要不你回学校,晚上我在这守着?”
江兰茜抬头,“也确实没必要两个人都在这待着,这样吧,等下午董老师来看过之后,看她怎么说。”
顾桑榆点头应了,“那也行。”
没过一会杨巧云就睡着了。
顾桑榆电话调成了振动,手机在江兰茜坐着的病**一直响,她把电话递给她,顾桑榆一看,这是叶县的号,但却是陌生的号码。
她按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里传来幽幽的男声。
顾桑榆先是僵了一僵,然后轻轻嗯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等走到楼梯口她才出声,“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顾桑榆又问了一遍,“高湛?”
“阿榆,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么?”她都已经听出来是他的声音了,还问他有什么事,他还能有什么事?
“你——有事说事吧,我这会还有点忙。”顾桑榆口气有些僵,她实在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
“雁声怀孕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
“……哦。”
她只是沉默了几秒,没有多余的话语。
高湛感觉到她的冷漠,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的表情,“我告诉自己,你并不是真的想跟我分开,你只是想给我个教训而已。我以为我固执的不去签字总会等到你的——可我没想到你一狠心去了南琳市,而且还是两年,现在又是这个情况,我……”
顾桑榆并不接话。
“阿榆,你说,我们是真的没机会了吗?”高湛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决绝的一定要跟我分开吗?”
“那你呢,韩雁声已经怀孕了,你会不管她吗?”顾桑榆反问,“你觉得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抛开那些,阿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对我连一点点的情谊都没有了吗?”他仍然带着一丝侥幸,如果顾桑榆能接受他,能原谅他,那他一定不会再辜负她了,至于韩雁声——他会对孩子负责。
“高湛,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如果你只是跟她暧昧,如果事情一出你就来找我,如果她没有怀孕,如果我没来南琳市——”如果没有陆哲,顾桑榆顿了顿,“但那也只是如果,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字签了,然后照顾好雁声,也照顾好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你应该担起属于你的责任。”
“那你呢?”
“我?”顾桑榆努力控制声线平稳,“先顾好你自己吧,公司我不要了,但我之前给你的我妈妈那份赔偿金你必须得还给我,之前从我工资卡里刷给你的就算了,我知道你也困难。”
“阿榆……我之前不签字不是代表我舍不得公司,我只是、我想着等你回来,”高湛声音有些酸涩,“我以为我拖着你,也许时间久了,你会回心转意的,但现在……我希望你知道,我仍旧爱着你,我只是——”
“可从你牵起她的手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背弃我了,”顾桑榆打断了他,感觉眼眶热热的,“我虽然也舍不得,但我确实无法容忍你的背叛。高湛,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他当然了解她了,他知道顾桑榆的执拗,不然她也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躲着他了。
从同学那里知道她去了南琳市的消息,他很想去找她,想跟她再次表明心迹。
只是公司之前给几个单位做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一时没法脱身,没两天又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心里更是觉得烦躁不安。
紧接着就是韩雁声怀孕,他父母也从乡里赶了过来,现在正逼着他跟韩雁声领证。
他心烦意乱,可他还是想着顾桑榆一个人在南琳市过得好不好,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会不会觉得孤单。
她之前就已经把的他电话号码都拉黑了,他换了好几个陌生的号打她都没接。
今天运气好,她接了,可他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只是想简单的问候她,问问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生活习不习惯,有没有水土不服。
可当她问他是不是有事的时候,他不知怎么想的,就将韩雁声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她,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顾桑榆会吃醋会发火会在电话里冲他发飙吗?
他此刻多么希望她能骂他两句,就像从前一样,那至少证明,她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最怕她用那样平常淡漠的口气说她知道,最怕她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语。
他的恐慌,从那天在商场见过之后就渐渐开始从心底泛了出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真的会离开他,而她也确确实实的那么做了。
她说了不想见到他,于是她躲到南琳市那么远的一个地方,两年都无法相见。
如果韩雁声没有怀孕,那么他继续等着顾桑榆也是可以的,可事情总会有些意外发生,那孩子就是意外。
他就算再怎么觉得韩雁声心机重,可孩子始终是无辜的,他心里也明白,他终究还是失去顾桑榆了。
“阿榆,照顾好自己。离婚的事——我们私底下调解吧,字我会签的,”高湛这会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还有……对不起,没能让你幸福。”
那样熟悉的声音,曾经朝夕相处过,也真真实实的爱过的人,跟她说着对不起,顾桑榆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哽咽着嗯了一声。
她挂了电话坐在楼梯前,手里握着手机觉得有些伤心。
心里的苦涩慢慢聚集到了眼眶里,渐渐变成了汹涌的泪水。
谁又能想到,曾经以为可以共度余生的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了呢?
那些共同设想的美好的以后,全都变成了指间的沙,终究还是随风散去了。
但那些美好的曾经一幕一幕的浮现在脑海中,心中越是酸涩就回忆的越是清晰。
她捂着嘴,努力地不哭出声。
离顾桑榆两个台阶的地方出现了一双男士休闲鞋,她以为是自己挡道了,往旁边挪了挪。
面前的人却递给了她一张纸,她顺着纸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站在几节台阶下看着自己。
她眼里全都是眼泪,看不太清那人的脸,这会也没工夫注意到他长什么样,只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拿上纸先是擤了擤鼻涕,声音有些大,听起来非常的不礼貌,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擤完鼻涕接着哭。
那人又递来一张纸,顾桑榆眨眼看他。
面前的人可能比她大不了几岁,穿着休闲裤和连帽衫,面色柔和,眸若清泉,眼尾微挑,带着笑意。
她接过纸,又道了声谢,这次她没鼻涕可擤了,只擦了擦眼泪。
男人出了声,“你还要哭吗?”
顾桑榆红着眼睛点头,声音有些哑,“是啊。”
牧祁阳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可怜,她眼睛红红的,这会眼泪仍旧断断续续的流了出来。
刚才他一踏上台阶她就已经哭了,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但这里是医院,总是能看到各种生离死别,他以为顾桑榆是因为失去了某位亲人而伤心难过。
他自问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刚才听到她的呜咽声,声音里带着些隐忍和酸楚,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怜悯之情。
“哭太久对眼睛可不好,”男人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别哭了。”
顾桑榆垂着眼眸,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只想自己待一会,谢谢你的好意。”
这算是委婉的让他别多管闲事吗?
牧祁阳有些诧异,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啊。
平常的情况不应该是女生娇羞道谢,然后觉得对方温柔体贴,止住眼泪之后一诉哀肠吗?
为什么画风不太一样?
但他还是把衣服里的小包纸巾递给她,“给。”
顾桑榆接过,勉强扯了扯嘴角,“谢谢。”
牧祁阳抬腿从她旁边走过。
推开三楼的门,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背对着他坐在台阶上,他想她的眼泪肯定还在流,她吸了吸鼻子,阳光洒落在她的肩上,有些耀眼。
顾桑榆又在地上坐了一会,觉得屁股凉透了才站起来。
她擦干眼泪,拍拍屁股,回到病房的时候董老师已经来了。
“桑榆,我刚才跟她两商量了一下,病房里留一个人就行了,你看看你和江兰茜谁留下来?”董蕾见她进来,看到她眼睛红红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桑榆轻轻咳了一声,“哦,刚才旁边有人抽烟熏着了。”
可她忘了,医院是不允许抽烟的场所。
董蕾也没想那么多,还是江兰茜看出了她的异常,“你回去吧,这我守着就行了。”
顾桑榆抬眼看她,后者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董老师说这会回去还能休息,下午的军训就先不用参加了。”
顾桑榆不再推辞,点头应好。
董蕾又嘱咐了江兰茜几句,说明天如果能出院就来接她们,顾桑榆走的时候顺道把饭盒带走了。
江兰茜送她们出门的时候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回去好好睡一觉。”
她知道她是接了个电话回来才这样的,但她不想多问,只嘱咐她好好休息,顾桑榆感激一笑。
她跟董蕾坐在车里,想着这会可能陆哲在开会,只给他发了个短信。
到了学校她直接回了宿舍,觉得有些困,躺在**迷迷糊糊睡着了。
虽然睡着了,但入梦不深,刘璃一回来她就醒了,坐起来揉揉眼睛。
刘璃脱下迷彩服泡在盆子里,“睡醒了?”
顾桑榆伸了个懒腰,“嗯。”
“杨巧云没事了?”
“没什么大碍。”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刘璃凑过来,“怎么眼睛也肿肿的?”
“下午高湛打电话了,说了会话,”她背靠着床,“一时没忍住,就哭了一会。”
刘璃哦了一声,她这会口气倒是挺轻松,小心翼翼的问,“还伤心呢?”
“有些吧,”顾桑榆也不瞒她,只长长叹了口气“他答应会尽快把离婚协议签了。”
刘璃挽着她的肩,“可惜现在在军训,不然咱们出去好好喝一顿,一醉解千愁啊。”
“等军训完了也来得及,”顾桑榆整理了一下心情,看看表,“你这会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
“早就饿了,幸好你回来的及时,晚饭又可以跟你一起吃了,”刘璃迅速的换了身衣服,“早上你们走了之后,教官没怎么折腾我们,下午只站了一会军姿又练了走姿,感觉比前两天轻松多了。”
“对你来说,只要不跑步就很轻松了,”顾桑榆穿好鞋子,“走,咱们去叫鲁倩。”
鲁倩正在宿舍里等刘璃,她两刚才解散的时候约好一起吃晚饭。
她见到顾桑榆,也问了杨巧云,顾桑榆说什么大碍了。
三人来到了食堂的三楼,鲁倩说三楼有家的鸡腿炸得好,要请顾桑榆吃。
打好了饭,鲁倩跟她两面对面的坐着,“早上那会杨巧云晕倒了,你是没看到曹可欣那表情,一下子就呆住了,还退了几步远。”
“她是吓着了吧,”顾桑榆说,“我看她身边那几个同学好像都跟她一样的反应。”
“平时在班里的时候,她事事都喜欢露脸出头,”刘璃轻蔑的呵了一声,“一到关键时刻就怂了。”
“不过,学校没有对这方面进行过培训或者讲解吗?”顾桑榆疑惑,“我看当时没一个人上去对她做心肺复苏,如果让她就那样躺在地上,是很危险的。”
“大一的时候讲过了,我记得那会还请的是医院里的医生来做的示范,”鲁倩咬着筷子,“只是今天事发突然,我过去一看她脸上没什么血色,我当时也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记得杜玉菲去找校医,回来的时候说校医不在,”顾桑榆皱着眉头,“按理来说财院这样的大学,除了师资力量雄厚、教学模式规范之外,像软件和硬件的设施都跟得上才对。而且现在在军训,期间有些同学会出现一些晕倒、休克的症状,校医应该随时待命才是啊,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鲁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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