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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大师兄的名字叫做李慢慢。
不管是做饭,吃饭,下棋,弹琴,绣花,说话…速度都很慢。
可他其实是这个世间速度最快的人。
之一。
当那来自佛宗的天下行走杀机于枯瘦五指间绽放,元气喷薄而出的时候,即将拍死宁缺的时候。
大师兄发现的最快,做出反应的速度还是最快,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真的很不擅长打架,所以他没有生气的立刻做出反击,而是第一时间把宁缺带着离开了那哑巴佛门手印笼罩着的危险区域。
然后才有圣洁的白色绽放,莹白的昊天神辉一指点在佛宗行走的手上。
而同一时间,知守观的叶苏冷眼旁观。
既没有帮哑巴,也没有帮书生,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道门的光明大神官,因为他发现,这位曾经在世间最坚定的要杀死冥王之子的人似乎变了。
人嘛,总会改变。
叶苏在长安待过一段时间以后,也觉察到自己的隐隐变化,境界提高许多。
而这位大神官,在与宁缺的侍女相处以后,难道也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宁缺不是冥王之子?
人确实会改变,可改变的很多时候都是一些外在,而内在的一切,那是信仰,是属于自己的骄傲,对这个世界的真切认知,作为对光明最为坚定的光明神座,让他改变,倒不如杀了他…于是“死而复生”就一切变得不一样了吗?
如果可以轻易改变自己,那颜瑟就不会死,现在叶苏甚至怀疑当初两人的失踪会不会是什么机缘不成?
是昊天的慈悲,还是冥王的救赎…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向来是不可能发生的,而如果有可能做到这一切,除了那传说中让永夜降临世间的冥王,再没有别的可能,可是他的神辉如此的圣洁…
“难道宁缺真的不是冥王之子?”叶苏这时候也纳闷儿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边的夏侯还没有完全咽气呢,可是光明大神官出现,佛宗行走杀机暴露,大师兄带着宁缺退,卫光明出手,叶苏旁观,而刚刚赶到的二师兄看到这一幕更是眉毛挑动间,一把大剑就砸了过来。
被天地元气带动的方直铁剑凶悍无比。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二师兄把铁剑当成锤子使用,狠狠的砸在佛宗行走七念的身上,啵~~~像是水波**漾,又像是钟声悠扬,刺耳的声音让赶来的叶红鱼等人止住脚步,让宁缺和桑桑捂着耳朵,七念僧人被二师兄狠狠的砸飞出去。
飞出去的哑巴僧人稳稳的落地,似乎并未受伤…毕竟是这世间顶尖的存在,即便是君陌,也不可能一招败敌,于是君陌准备继续的收拾这秃子。
“君陌,住手。”大师兄这时候说道。
君陌停手,对大师兄恭敬行礼,说道:“他对师兄无礼,对十三师弟痛下杀手,师兄不让我教训他吗?”
大师兄看着那个哑巴僧人,缓缓的摇头,说道:“这里是长安城,此处是雁鸣湖,还是小师弟的事情最是紧要,我知你不满,那便让我去跟老师说说,过段时间让你和小师弟专门去悬空寺拜会一下。”
大师兄的脾气极好,一般来说,都是以和为贵,可是这一次,他明显也是给气着了,所以竟然准备说服老师让君陌这个三观不正家伙出山与小师弟那个捣蛋鬼一起去悬空寺拜会,这个拜会可绝不简单…
君陌古板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直守在山上,很无趣的,他早就想出去效仿小师叔了,这一次终于有机会了,只是身边还有小师弟跟着,到时候让他自己玩去吧,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一个人就行。
如今晨光微现,君陌对着雁鸣湖那些破掉的湖冰洞口镜面整理着自己的衣冠,对旁边的叶苏也是爱答不理。
现在他的心情颇好,不想打架了,而且也要给皮皮一个面子,如果把皮皮以前的师兄给揍了,终归不好。
“一切听大师兄的。”
这时候许世也赶来了,赶来的还有羽林军,天枢处,已经不需要君陌再做什么了…已经没人敢在长安城中继续动手,因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许世看着那边已经不成人样的夏侯,胸膛起伏,剧烈的咳嗽起来,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改变,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对夏侯沉声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现在说的,当然是遗言。
夏侯已经快没气了,他认真的想了想,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说道:“那边的院子旁边应该有一碗饺子,我想最后再尝尝…”
这是江闲语给他留下的。
还记得开战之前,庭院深深,微光映衬下两人的对话,夏侯似乎笑了一下,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或许那个人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饺子还热着呢,他吃了一个饺子,想起来曾经的味道,想起魔宗山门中的他,想起与爱人,与妹妹纵横天下时候的他,那才是真正的他。
时光一去不回,他不想死,可是他终于还是死了。
魁梧雄壮的身躯直挺挺的落入湖中。
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大唐帝国少了一位武道巅峰的大将军,修行者的世界少了一位真正的强者。
远处的皇宫中响起阵阵钟声,这是在为夏侯送终吗?
皇后娘娘的眼泪无声的落下,皇帝陛下紧紧的抱着他的妻子;公主府的公主狂喜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卫光明也在看着夏侯,眼眸深处慈祥悲悯。
“你这样的表情让我想喷你一脸。”宁缺的声音在雁鸣湖上响起,他冷冷的看着夏侯,在大师兄的搀扶下走过来,现在的他非常虚弱,已经没办法一个人走路,可是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大敌,他还是倔强的走过来,死死的看着他,虽然荒原便认识,但这一次才是真正认真的打量,因为他的身边有大师兄,有二师兄,有书院。
夏侯终于死了,他应该抱着桑桑,他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去哭一场,可是桑桑站在这个仇人的身边,他的神情有多悲悯,宁缺就有多厌恶。
桑桑走到宁缺的身边,低着头看着鞋子,拉着宁缺的残破的袖子,一声不吭。
宁缺看着卫光明,卫光明也看着宁缺。
“你想怎样?”
“杀你。”
卫光明缓缓的摇摇头,说道:“你现在还不行。”
“那老夫呢?”许世满脸怒容的看着这个老头,他杀死了颜瑟,自己却还活着,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夏侯是他的刀,没有此人,长安城会是无比的平静安详,一切的元凶,难道还能让他活着离开长安不成?
叶苏皱起眉头,想要说什么,却被君陌冷冷的看着。
这里是长安,这里是书院的地盘。
即便是道门和佛宗的天下行走在此也硬气不起来。
任何的硬气都是作死。
所以光明大神官必死。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卫光明抬头望着天穹,轻轻的挥挥手,然后雪云被驱散,真正的天光终于降临雁鸣湖,他又望着一个方向,苦笑了一下,“不曾想我的这条老命还苟延残喘到今天,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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