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生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终于走到妇人面前,短短十余步,重如山,沉如铁。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连一丝一毫都暖不起来,叶长生张大了嘴,话到嘴边,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两行清泪就那般无声无息而下,手颤颤巍巍,极轻极轻落在妇人焦炭般的五指上,继而重重握住,嗓音已然沙哑:“阿娘,长生回来了……长生出息了……阿娘,长生没有给你丢脸,长生拜入仙门,成为仙门弟子了,阿娘你怎么就不看看呢……你看看我啊……长生已经成了你的骄傲,阿娘……”
妇人的身体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叶长生木然的握着妇人的手一动不动,当年临行前,阿娘的循循教诲犹在耳畔。
“咱们家长生是个有福气的,将来一定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长生此去拜入仙门,一定要听师傅的话,好好学习,这山高路远的,别担心娘,娘在叶家村很好,你放心。”
“天冷了记得加衣服,热了也别捂着,别饿着自己,去吧,娘等你回来……”
“去吧,男儿志在四方,别这么小家子气,日后,等长生回来了,娘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去吧,要听话……”
叶长生慢慢的,慢慢的抬眸看向妇人,仿佛每移动一下,都让他费尽了全身力气,直到再次对上那张和蔼可亲的脸。
这一瞬间,叶长生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一点都听不到了,他忽然笑了,绝望的笑了,白衣惨然,身体晃动,直直的倒下了,重重的摔在地上……
眼前一片漆黑,沉重的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也就是在这最后一刻,一抹红得惊心的裙据留下了最后的色彩……
叶凌站在原地看着叶家村,看着那名妇人的尸体,及一旁当初天真圆润的小胖子,如今翩翩少年叶长生昏迷不醒,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语气极轻,脸色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连声音,也宁静如水:“风一,派人葬了叶家村,将叶长生送回云霄。”
风一不发一言,默默行礼执行。
叶凌绝美的容颜上很凉,凉的惊心。
许久许久……
风拂起,红衣扬。
叶凌轻启朱唇,声音低到只有自己一人能够听到:“凭什么……你的错,要让别人去承担……”
再次回到夜沉渊所在庄园,已是深夜,叶凌抬眸看了一眼匾额,不语。
沉渊这次是气坏了吧……
叶凌红衣轻拂间轻缓踏进庄园,门口侍从恭敬到极点:“王妃。”
“你们爷还没有出来?”叶凌轻声问道,语气平静。
侍从下意识低头,这才回道:“回王妃,爷……未曾出来过。”
这次是真生气了吧……
遇见一个正好的人,真的很难,那她和沉渊呢……
书房内未有一丝声音,自从那日他离开后就再未同她说过一句话,亦未再出来过。
叶凌站在书房外同样沉默,一袭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气息甚至凝固到冰点。
仅仅一道门,却仿佛有着天壤之别,很难跨过去,很多事情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够解决的,同样,有些矛盾看似解决,其实却藏在心里,等着时不时狠狠扎上一针!
下一瞬间,叶凌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她有云霄剑宗,有师傅师兄们,可沉渊,就只有她了……
庄园内侍从皆是面色一喜,爷已经几日未出了,若说还有谁能把爷的恐怖脾气压下来,也只有王妃一人了。
待叶凌走了进去,一名侍从十分有眼色的带上了门。
书房内并未点灯,一片漆黑,黑得浓郁,黑得……看不清。
叶凌立在门边,却没有移动脚步,默默看着软榻上隐约熟悉的人影。
半晌,叶凌素手轻扬,火系元素灵力闪过,点燃灯,书房一瞬间明亮起来,却仍旧很凉很凉。
某爷半支着身子靠在软榻上,和衣而卧,墨色银丝流云锦袍角处褶皱凌乱,就连被她身上沾染的血迹都未曾处理过,邪肆眉目低垂,似是睡着了,整个人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无声无息。
叶凌心下一疼,夜沉渊是何等尊贵洁癖成狂的人?又怎么会任由自己身上沾染污垢?哪怕是被别人碰了一下袖子,某爷都是直接将整件衣服都丢了的人,如今这个样子……
是因为她……
就连上一次……同样也是……
虽是如此寂静凌乱,但男子华贵的墨袍随风晃动,依旧清华而高贵。
“沉渊。”良久,叶凌声音有些喑哑出声,心口处隐隐作痛,她向来做事就绝对不允许自己有后悔的余地,可是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心里这般疼,却……是不是悔。
从那日到现在,他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待在书房么……
叶凌迈步不前,心里从未有过这般陌生的难受,就连面上似乎也是湿的。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软榻之上终是传来某爷一声轻轻的叹息,夜沉渊低哑无奈道:“傻丫头,别哭了。”
夜沉渊墨色衣诀微微一晃,叶凌便被某爷牢牢抱在怀里,夜沉渊没好气地揉揉叶凌脑袋,纤白的手指捏捏叶凌粉嫩的面颊,美眸带着宠溺的浅笑,声音温润柔和,试图转移话题:“你不是向来最爱用本王府上的凤爪?本王让人给你端上来,”
夜沉渊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帮叶凌笼笼衣领和发丝,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地仿佛手心捧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叶凌定定的看着他,眼底热的酸涩,这个男人……他明明在生气……明明是不打算见她的……明明就是气到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却还是忍不住对她好。
权倾天下的邪王!矜贵而风光霁月!绝美霸道的让人叹息,仿佛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都成了空谈和摆设。
沉渊身上的气质,对外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仰望感觉,既觉得他矜贵高雅,却又感觉他慵懒散漫,更是随手可以了结别人性命的霸气!
可这些,他从未在她面前强加过……
看着叶凌泪珠子一颗颗滚落,夜沉渊顿时更加无奈了,轻轻替她擦去泪痕,这才温柔宠溺道:“丫头,你几岁了?怎么还在本王面前哭鼻子,也不怕本王笑话。”
叶凌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某爷的腰,声音极轻极难受:“夜沉渊……若是我错了你大可以告诉我,一个人跑到书房躲着算怎么回事?更何况,我没有错!若是不救下大师兄,我会后悔,救了便救了,受伤就受伤,总归以后我不会再欠谁!”
“夜沉渊,我是欠了你的吗?你要是生气你冲我来,我不会说半个字,你这样算怎么回事!”叶凌越说越急,直接上手掐了某爷腰间的软弱。
夜沉渊任由她掐,手轻轻拍打着叶凌的背,声音温润柔和,低叹:“好,是本王不对,是本王错了。”
“本就是你不对,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争个什么劲儿!”叶凌眼泪全蹭在了某爷的墨色锦袍之上,这件袍子也算毁的彻底了。
“全是本王的错,惹得丫头难过了,别再哭了,嗯?”夜沉渊轻轻摸摸她的小脑袋顶。
“其实你也没错,你为什么要认错?”叶凌见某爷无原则的让着她,心里却是更疼了。
夜沉渊宠溺的看着她,语气温柔地好像在哄心肝宝贝:“丫头没有错,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没有护好你,从今往后,本王定将丫头护的滴水不漏,所以丫头别再哭了,本就受了伤,哭起来又丑,这得吃多少灵丹妙药才能养好身体,听话。”
“夜沉渊!”叶凌原本哭成花猫的脸顿时气的黑了一半。
“本王在。”某爷一双眼睛仿若明珠一般看着他的丫头,光华内敛,柔波款款,声线带着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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