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宽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来,又想着白莲会洞隐门帮自己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去侍郎府上碰碰运气,苦笑两声不再说话。
马车行了一会,在一座稍显破旧的府邸门口停下,随司马真从大门进去,走门穿廊,冯宽渐渐发现,里面倒还挺热闹。
中厅院内临时搭建好的竹棚下,这会已经摆上了十来桌席面,不少人已经上了桌。最里面的空地搭了个小戏台,上面吹拉弹唱,下边言笑晏晏。
“子虚,你在这里稍待一会,我换个衣服就来。”
冯宽点点头,等司马真离开,他在棚下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巧合的是,王守约、马桂军刚好就他旁边不远坐着,两人本来聊得正兴,一看到他,忽然都安静下来。
冯宽心里想着事,眼睛只顾望着戏台方向,完全没注意到他二人。等了一会,马桂军忍不住起身凑来,喊了一声:
“冯公子!”
冯宽一个激灵,转头,眼见一位常服打扮的中年人,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是谁。
“你是……是你,马大人!”
马桂军点头笑了笑,朝他拱手。王守约也过来,跟着笑道:
“冯公子也来赴宴了?”
“呃……蹭顿饭而已,”
说话间,马桂军又把自己的酒杯拿过来,换到冯宽旁边坐下,给他满上酒,面带谄色地举杯道:
“听闻冯公子中了武举,弓马更是独占鳌头,真是可喜可贺啊!以前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冒犯了您,这杯酒,就当给您赔礼了!”
说罢,马桂军仰头饮尽。
冯宽手拿着酒杯,一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苦笑道:
“侥幸中了武举,只是运气罢了……之前那事都是误会,马大人也是职责所在,实在当不得。我,我回敬你一杯!”
冯宽一饮而尽,马桂军展颜一笑。
王守约跟着坐过来,打量了冯宽一会,不禁感叹道:
“我大宋如今人才辈出,跟你一比啊,咱们都老喽!以后,可要靠你们来撑起一片天了!”
被他二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冯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感觉不大自在。
干捱了一会,龙卫军指挥使曹方从外面进来,瞧见冯宽后,他径直过来,用力拍拍他肩膀,笑道:
“你小子出营之后,没把吃饭的本事弄丢吧?”
冯宽身一震,连忙起身行礼:
“冯宽见过曹大人!”
“哈哈哈,不错不错,还没把我给忘了。怎么样,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干脆跟着我得了,带你去北方,正好见识见识各路英雄好汉!”
王守约、马桂军也起身相迎,两人对视一眼,皆惊诧不已,看向冯宽的眼神更是不同。
正说话间,主人司马德勘进来,身后跟着冯智玳、司马真、司马斌等,场面更加热闹起来。
一番礼毕,宾主分而坐下,冯宽被司马真强行拉着往里边的座位上去。
勉强跟了几步,忽然发现窝在角落的陈志,冯宽也不顾司马真相劝,挣脱开后,一屁股坐在了陈志旁边的空位上。
司马真苦笑一声,只得暂由他去。
“志兄,来的挺早啊!”
陈志笑了笑,“比你早一步而已。”
不知为何,看着陈志脸上难得的笑容,冯宽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志兄啊,我发现,你好像变了。”
“我,我怎么变了?哪里变了?”陈志语气稍有慌乱。
“唉,爱情的力量实在强大!”
“瞎扯淡!”
冯宽耸肩一笑,压低声音说:
“告诉你一个秘密,秦大家之前说……喜欢我,不喜欢你。”
“啊?真的?怎么可能??她,她什么时候说的?你能不能……”
“噗,哈哈哈哈哈~”
外面明明还下着雨,陈志却感觉热。
宴席开始没一会,司马德勘拉着司马斌到各个桌上敬酒认人。
忽然一阵**,管家来报,说是秦王赵元佐一行已经到了门外,司马德勘心一紧,向人赔笑后,慌忙又扯着司马斌出去相迎。
一会重新进来,众宾客皆尽起身,赵元佐忙按手笑道:
“没想到下雨天还有这么多人,打扰大家兴致了,不必多礼!”
说着,司马德勘将赵元佐引去里面的雅间。途经这边时,看到跟在赵元佐身后的岳小良、醉逍遥两人,冯宽低声道:
“志兄,那两个,好像是武道止水高手,不过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你懂什么!随随便便就让你看出来,人家以后还怎么混?”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冯宽沉默一会,忽然又问:
“那个晋阳宫的郭执事,听说,也是止水高手,志兄觉得,他们……谁更厉害?”
“我哪知道这些……”
陈志喝了口茶,“那人明天就走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来京城,管他呢!”
冯宽眉头一皱,“你也知道,那位郭执事要走?”
“呃……京城酒肆坊间都传了个遍好么。听说,是要带死去的那个神京使者,也就是郭执事的亲弟弟,回去下葬吧。”
“哦。”
再次确定此事无疑之后,冯宽心内仅存的一丝侥幸也被彻底浇灭,当即长叹一声。
“你就这么想看高手比试?”
陈志不解笑道,“别说他人要走,即便他一直呆在京城,我敢说,也不会有人去找他麻烦,更别说什么真刀真枪的比试了。”
冯宽眉头紧锁,“止水高手,竟然如此恐怖?”
“也不是。”
陈志轻哼一声,“只是因为,他来自神京晋阳宫!”
“志兄,你这话不对吧……”
冯宽再度沉默,很快又反驳道,“之前死的那个,他不也是晋阳宫的么?怎么就……莫名其妙客死他乡,到最后凶手都没查出来呢?”
“呃……那只是意外,意外而已。咳咳,可能是凶手……有些狡猾吧。”
陈志喝了两口茶,低声继续解释:
“子虚,虽说真凶没抓到,可因为他的死,整个京城都被影响到了。你之前应该看到过,当时街上到处都是官军,凶手没抓到,城里的乞丐们却快活不下去了……
从这方面来说,也能刚好证明,晋阳宫这三个字,神圣不可冒犯!
另外,我还听说啊,尽管没查到真正凶手,可最后会带嫌犯回去,专门用来给那死人陪葬,以儆效尤。要不是皇帝极力反对,恐怕好几十人都要被带去神京!”
耐心听到最后,冯宽淡淡一笑:
“说起来,志兄你可能不信,我,也是那几十人之一。”
“啊?当真??”
陈志先是一愣,随即用力拍拍他肩膀,“你小子,这回真是大难不死,生生捡了条命回来!”
“呵呵,我怎么觉得,这是种耻辱呢!”
“耻辱个屁,怎么也比活埋强!”
冯宽不说话了。
宴席进行到一半,原本热热闹闹的棚下,忽然又安静下来。
跟随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穿着明黄色制式袍服的中年男子从外进来。
环视一周之后,中年男子又朝里去,冯宽顿时惊讶不已:
“这,这人是谁啊?大庭广众之下,穿这种颜色,他这是……找死吗?”
“嘘,子虚你小声点,你才找死呢!”
陈志瞪了他一眼,“人家穿的是晋阳宫的纹金陌香服,就算是陛下也管不着的。”
“晋阳宫!他,他就是那位……”
冯宽神色一紧,顿时躁动起来,“可是……这里是京城,他,他也太嚣张了吧!”
“这算啥?”
陈志耸了耸肩,“子虚你啊,你是没见过晋阳宫内门弟子穿的紫金如意服,比这个更嚣张。”
座中不少人窃窃私语,郭静平负手向前,司马德勘得到消息,慌忙出来。
“不知执事大人过来,所为何事?”
郭静平淡淡笑道:
“明天回去,想过来拜拜司马老先生,只是进来之后,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司马德勘擦了擦额头的汗,“执事大人的心意,我代老先生心领了。只是老人家他,平素不喜吵闹……”
“哦,那可太遗憾了。老先生生前为我晋阳宫大长老,鄙人也一直敬佩的很。
如今晋阳宫镇仙陵中,老先生的香火未断,可惜他的后人,却一直没再去祭拜过,可惜,实在可惜啊!”
郭静平话说完,四下议论私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又各怀心思地望向司马德勘。
这时司马真走过来,拱手大方笑道:
“我家老先生心怀天下,德行如一,为晋阳宫,也我大宋立下非凡功业,能得世人爱戴实在正常。
老先生的神位在我司马家祠堂,我等洒扫拜祭从未懈怠,不劳执事大人费心。”
“你是?”
司马德勘暗舒一口气,朝司马真点点头,微笑回道:
“这是我亲侄儿,让执事大人见笑了。”
“年轻人,不错。有机会,可以去一趟神京。”
郭静平淡淡一笑,“司马老先生神位虽在,可他的遗骸,总还是要领回来的吧!”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司马真一头雾水,司马德勘脸涨得通红。棚下更是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神色各异。
眼见情势不对,赵元佐坐不住,从里边出来,摇头笑道:
“今日佳期良辰,专为侍郎公子庆宴,郭大人又何必坏了气氛。”
郭静平收敛气焰,拱手敬道:
“原来秦王殿下也在,失礼了。”
“哪里,我只是过来讨杯酒喝而已。”
赵元佐不卑不亢,“郭大人明日要走,今日……不如一起喝一杯?”
“殿下有请,不敢不从。只是我冒昧而来,没带什么礼物,贸然入席,恐怕不讨人喜欢。”
说完,郭静平又问司马德勘:
“侍郎大人,令公子何在?”
旧日秘密被当众揭开,门庭遭辱,司马德勘又羞又恼,并不想理会。司马斌离得不远,应声过来,咧着嘴笑道:
“这位大哥哥,斌儿不需要礼物,来即是客,只管坐下喝酒吃饭!”
郭静平略略看他一眼,旋即大笑:
“听闻公子中了武举,想必也是习武之人。这枚化青丹,就送你了,助你早早步入武道知行境。”
眼见那化青丹晶莹圆润,司马斌傻笑着准备接过,司马真心火升腾,忍不住要冲过去,被司马德勘死死拦住。
丹药有用,可不少人都清楚,服用这丹药之后,会带来无休无止的摧残和伤害,联想到郭静平如此张扬又险恶的用心,赵元佐同样脸色一变。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