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毒妇人心

汴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叫观前街,坐落在西市口。

除了孟家的一间医馆和一间药铺,街上还有百多家店面,小摊小贩更是数不胜数。

街上每日都车水马龙,行人也是往来如织。

不过一场突发的瘟疫如平地炸响一声雷,将这条街搅得乱如一锅沸腾的粥。

百姓们四散逃逸,腿脚快的已逃了出去,还有一些躲避不及,与那群丧尸狭路相逢。

顾及自家的店铺和家人,他们便就联合起来挡住了路口,死活不让那群人通过。

“你们来干什么?”

捉着孟广平的衙役回道:“我们来孟氏医馆诊治,你们赶紧起开!不然别怪刀剑不长眼!”

有人高喊:“你们自家便是开医馆的,怎地不回去自己给自己诊治?非要来此地害人?!”

“是啊!孟家的医馆和药铺都已经被你们害得关了门,你们现在知道要来了,又有何用?”

“就是你们这些吃皇粮的好事不干,坏事干尽!净逮着于老百姓有用的人祸害!如今搬石砸脚,终于自己尝到了恶果!”

这几个是凌妘事先安插的人,特意教过他们该怎么说,此刻三两句话把节奏一带,街上顿时民声鼎沸起来。

那群人病得没啥力气,吵又吵不过,闯也闯不过去,一个不留神,还让孟广平被两个壮汉给拽了过去。

他们又寄希望于瘟疫蔓延,到时候孟家就会引起众怒,那么搬石砸脚的便是孟家了。

没想到左等右等,就算有过了非常亲密的肢体接触,百姓们也没有发出一颗疹子来。

县太爷实在熬不住了,豁出脸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高喊:“求林公子放我们一条生路!求林公子饶我们一条贱命吧!”

“你这是什么话?”有人道:“我们这儿都没人染上病,说明是你们作恶多端遭了天谴,怎么能说成是林公子害了你们?”

“可不嘛,就是些惯会黑白颠倒的!”

“我看是他们官商勾结,故意给孟家泼脏水来的!”

既然这病不会传人,百姓们便就渐渐散了。

那群人赶紧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爬到凌妘和孟广平的面前,对着他们倒头就拜,不停求他们医治。

孟广平痴迷于医术,来的路上就主动给他们望闻问切过了。

虽然不知道凌妘用的是何种毒,但对于如何治疗已有了一番初步的构想。

可他不敢拿主意,只是看着凌妘傻笑,等着她发话。

凌妘懂他的意思,摊摊手道:“舅舅,我也想为他们医治,可咱家的医馆和药铺都关了,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县太爷说:“开!现在就开!现在就解封!”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哼笑道:“这店铺本就不该封,解封也是应该的,却被你说得跟法外开恩似的,孟家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是啊!你们说封就封,说开就开,开了给你们治病,治好了再给封起来,真当孟家人傻么?”

县太爷此时身上每一处都又疼又痒,像是被无数只虫子啃食一般,他急道:“之前是我断错了案子,往后孟家的店铺绝不再封了!我拿性命保证!”

他说完指挥那些衙役,“你们快去,快去把封条撕了!”

衙役们强忍住痛苦,过去把店门上的封条撕下,还帮着打开了门。

店里的货柜和药橱里却是空空****。

凌妘惋惜地说:“铺子里的药被人泼了粪之后就全给扔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是没法救人啊。”

胖男人道:“这不是难事!林公子想要什么药尽管开口,我即刻命人把药调来!”

“吕老板既然这么说。”凌妘看向胖男人,“那就把你铺子里的药运过来吧,有几味珍稀药材别的店还真没有。”

胖男人刚想答应,肿胀的脸上却又浮现出难色,撅着香肠嘴说:“可我店里的药……”

“也被泼了粪是吧?”凌妘问,又道:“没事啊,节约是美德,拿过来用呗。”

胖男人不响,深深低下头。

不出意外,人群中又迸发出谩骂声。

“好啊!孟家的药被泼了粪就老老实实都扔了,这些个奸商还把被泼了粪的药都留着,是想卖给谁吃啊?”

“真恶心!这往后谁还敢找他们家求医问药?病,病看不好,药,药也有问题!”

“孟大夫!就拿那些药给他们吃,让他们自作自受!”

“对!就这么办!”

加了料的药很快运到,配药煎药需要时间,孟广平抽空问凌妘:“你这毒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能认人?专挑坏人发作。”

凌妘笑道:“您忘了,山上有一种菌子,分泌的粘液含有毒素,皮肤一旦沾上便会大面积溃烂。但那毒素离开菌子后,毒性会越来越弱,大约半个时辰后会彻底消失。”

在小山村时,她曾大量种植这种菌子,经过培育,毒性更强。

然后她日积月累地收集毒液,制成药粉封存下来。

今日她将药粉兑进妞儿提的那桶水里,泼到那个衙役的身上,再由他扩散出去。

半个时辰内,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中招。

半个时辰后,毒素失去活性,不存在隐患。

“唉!”孟广平听了直摇头,“最毒妇人心啊!可怕可怕。”

凌妘撇嘴道:“我只是以毒攻毒,以暴制暴罢了,不可怕就得可怜了。”

“也是。”孟广平想到自己的无能,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下好了,万事太平了。”

离太平还早着呢,凌妘冷笑。

那些渣滓横行霸道惯了,岂会善罢甘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一定要连根拔起,还要把火星子都扑灭,这样才能太平。

正想着,外间忽然传来稚嫩的声音,喊的是“林少爷”。

凌妘走出去,看到妞儿提着个变形的铁桶找到了铺子里来。

“你怎么来了?”凌妘摸摸她的脑袋,“糖好吃吗?”

妞儿嘟起嘴说:“好吃,就是有一点点烫嘴。”

那糖里掺了解药,是会让舌头发麻,小丫头不懂,还以为是烫嘴。

凌妘失笑,说道:“那我以后给你做不烫嘴的糖。”

“小姐说,办完这个差事就给我吃不烫嘴的糖!”妞儿举起铁桶,“就是这个。”

“这怎么了?”凌妘接过铁桶问。

“小姐说。”妞儿按孟岚教的复述:“这个桶被他们踢坏了,他们得赔!要赔一百个才行!”

凌妘稍一想就明白了,笑着问道:“这样啊,小姐还说了什么吗?”

“是还说了的!”妞儿点点头,“小姐说,要乌衣巷邓二麻子的铺子做的铁桶才行。”

孟广平在里间听见,探出头问:“阿岚为什么特别照顾他家的生意?是不是石牛在他家做工?”

“不是不是!”妞儿拼命摇头摆手,“小姐说不是!”

凌妘故意逗她:“那你回去问问小姐,那铺子里有许多铁匠,若是这钱被别人赚去了可怎么办?”

“不用问。”妞儿胸有成竹道:“那铺子小姐都差我去过三次了!每次都只有石牛哥哥一个人在干活,没别的铁匠了!”

孟广平拍拍胸脯,满脸自豪地说:“我女儿就是随我,你看她这事儿办的,有勇有谋!敢爱敢恨!”

却见妞儿一拍脑袋又道:“啊呀,差点忘记了,小姐还说,一百个铁桶三日内必须交齐,包括今日。”

“什么?”孟广平一惊,“三日?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不是不是。”妞儿又摇头摆手,“不是为了抢人锁男,小姐说的是‘要累死那个傻男人’!”

孟广平:“……”

凌妘笑得不行,对他挤挤眼睛,“看出来了,表姐确实是挺有勇有谋、敢爱敢恨的。”

“可怕啊。”孟广平大摇其头,“最毒妇人心啊,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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