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逃亡②

DAY 逃亡②

?柳胜河听到我这样说,整张脸似乎因为惊诧而皱了起来。他的眉头完全拧在了一起,慢慢地低下了头,沉默地盯着地面,加快了脚步。

他在飞奔,比任何时候都迅速。看起来他想要甩脱我,拒绝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但是我这个时候仿佛疯了似地跟上他。我想要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话,要让他正视这个问题,不再进行逃避。

肺部与呼吸道非常地难受,我感觉整个人的胸腔都要炸裂开来。这可能是经历昨天的激烈奔跑后今天一大早又做了无氧运动的结果,也可能只是吸入了太多污浊空气所导致的。我的大脑神经开始剧烈地刺痛起来,这个时候勉强让自己不摔倒,以不跟丢的速度与他保持着恒定的距离。

“你不要误会了。”柳胜河这时候的语气非常冰冷,就像他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说出来的话让我感到了一丝陌生。他看上去没有回避我的问题,我能够判断他说出来的这句话到底是否发自真心。

“我不是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我是冲我弟弟的面子。”

我的胸口猛烈地**起来。我大概能够料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我爸爸与他的“交易”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也是不言而喻的。在那之后事情的转机他也没有在他的那本笔记中写明。他的弟弟最后怎么样了,他考到四中来接近我是否真的因为要兑现他和我爸爸之间交易的承诺,似乎已经在我的理解中变得顺理成章了。

“你弟弟……”

“我弟弟怎么样了已经无所谓了,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来插手。”他有些急躁地阻断了我的问话。他还是不想我过多地询问他们家的事情,尤其是他弟弟的事情。我大概能够理解他这一点。如果我的家庭因为外来的因素而从原来和乐融融的气氛落得分崩瓦解,我的心情会好到哪里去?而我会愿意别人过多地来询问我们家的事情吗?换成谁都不会愿意。

我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呼出一口气来。白茫茫的视野之中能够看到我们刚才出来的巷子。丧尸被我们甩到了身后老远,早就渐渐地隐没在了雾霭之中。我发现柳胜河的脚步明显地慢了,他似乎在刚才疾速的奔跑之中想了很多我完全想不到的问题,这时候似乎全盘都想通了,放慢脚步等我追上了他,就对我说道:“凌云,你刚才问我这个问题,是想说你不需要我跟在你身边吗?”

我给他说得一股怒气和羞愤难当的心情立马要喷涌而出。他绝对聪明,不仅聪明,而且还装傻充愣。我在想什么他全部都知道,我虽然拐弯抹角地兜着圈子和他说一些事情,但是他立马能够抓到重点。这样的人,我根本没办法在他面前耍心眼。顿时就语塞了。

我不想事事都要劳烦他。我虽然不能打,但好歹能抗,脚力也快,偶尔也能救救人。但是我只要跟他在一块儿办事,则必定会受他的照顾。一个大老爷们被另一个大老爷们照顾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情。虽然这种危机关头面子已经不再重要了,但要是等下组队的时候别人老看到柳胜河在帮而我不帮他们,那些蛮横的家伙会怎么想?那些女生会怎么想?那年纪最小的苏锡又会怎么想?

另一方面,他自己或许也要调查很多事情。他刚才知道了小夏的身份,但是他也亲口承认说小夏是线人。既然小夏是红城团的相关人员,为什么还要继续追击呢?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地方,也许他只是在一瞬间改变了念头,也许他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放下手里的枪。一旦在交火的时候有一方轻易放下的枪支,那么输赢就当下立断了。

换个方向思考,假如他跟在队伍里面遇到突发状况,而要只身犯险的几率会有多大?就像他刚才在和小夏交火时我所产生的恐惧一样,他也会产生恐惧。他那如死亡气息一般蔓延的情绪强烈地感染到了我,使我在一瞬间有了一种如临地狱般的感受。

到了那种时候,他会不会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安危,而让我先逃脱危机呢?一个人自然无所畏惧,但是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是一个团体呢?柳胜河曾经说过,他不需要团队的协助,因为十个人有十种想法,就有十个弱点。

想到这里,我们终于跑到了605号的店铺,推着门重新进入到了里面。小巷里还是没有人,出去找食物和武器的队伍还没有回来,整个屋子的地面铺满了没有整理的衣服,空****地闻到了早上的一股饭味儿。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站在那里,哈哧哈哧地喘着气。

我实在支持不住了,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柳胜河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就像刚出去那样子精神,站在那儿直视着我,继续说道。

“你不要觉得这件事情羞于启齿。你可以撇开所谓的‘交易’这一点。这个词我不喜欢听,老实说,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词来代替。说报恩显得矫情,说还人情又显得没有肚量。”

柳胜河在说的时候似乎叹了一口气。我迟疑了一下。他会这样子和我说话,显然是因为他刚才因为我说出口的话而动容后,仔细思量了我的意图后产生的结果。他显然不是个没有人情味的人,我小看了他本身的为人。无法与人好好相处只是一个假象,更多情况只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而不能够和人更加友善地相处。

我在脑中做了一个比喻。在他的思维定势中,可能会把所有的人都归类为两类人,一类是可以接近或是驯服的,另一类就是敌人。没有不能接近的善人。在他以前说过的论点中,就算是陌生的待产孕妇,只要不服从他的“暴力”,他照样能够将其当成敌人予以消除。但是他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只要长久地与他相处下去,一定能够感受到他原本善意的一面。

我一味地将他的形象美化了,脑中奇妙的违和感还没有消除,就说道:“那你要一辈子跟我跟到死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昨天和今天爆发了丧尸危机,我在和别人出校门抢食物的时候都没有受特别严重的伤,但是只有和你在一块儿的时候事情才会变得特别惊悚。什么拿狙的人都要杀我们,你还和小夏枪战把丧尸都引过来,你说你这人是不是特别招人怨,才把祸水都给惹到我这儿来了。”

柳胜河被我说得没了回话的底气,只在那儿想了想,说道:“……不会的,应该不会跟一辈子吧……”

“那你他妈的打算保护我到什么时候?我根本不需要你来保护啊!”我站了起来,对他怒吼。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他这种遮遮掩掩的回答会特别反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一边倒的局面。可能是对他之前被我爸拜托要保护我们全家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感到浑身的不适。我宁愿他的作用是一个引路人,或是一个像老张和谢晨峰那样单纯的同伴。或许是因为时时处处都要受这个能力很强的同龄人的照顾,使我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心态早就从整体上失衡了。

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可能我早就死了好几遍了。从他刚遇到我的时候就说过这样的话。我这时候忽然记起了他说过与做过的种种。他说过的这些话我全部都没有办法反驳,一个在钢筋混凝土的优越环境中长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孩子,要如何与一个与死亡搏斗而练就了不坏之身与坚强意志的孩子相抗衡?只要对比自己的经历,我无时不刻会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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