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许世境又对小南吩咐:
“你就暂且在这住几天吧。小仙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千万不许摆谱偷懒,争取早早制出好茶来。”
说罢,许世境又朝杨应紫躬身行礼,“改日有空,再去拜会将军,奴这便去,让郡主费心了!”
“哪里话,父亲也常常念叨,我送您出去。”
两人一走,冯宽顿时哭笑不得。
“小南妹妹,近来可好啊?公主殿下这番……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小南低头微羞,“冯公子,小南这几日……要麻烦您照顾了。”
冯宽笑着点头,心想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让萍儿安排好小南住处,下午冯宽继续回到房间讲演故事。
临近晚上,他鼓起勇气宣布消息:
“各位同学,明天我要请假一天,暂时就不能给你们讲故事了!”
“不行!”
杨应彩头一个出来反对,“西游都还没说完呢!冯大哥,你是有什么事要办还是怎地?我让人替你去办不就行了?”
冯宽尴尬一笑,“明天我会很忙的,要去看看灵儿妹妹,然后,得找个干净的茶园弄些茶叶。
没办法啊,公主殿下现在都派人跟着我了……最后,我还要去秦……咳咳,去请大夫给小夜复查一下,实在对不住啊。”
“茶叶我让人去弄就行了。至于小夜复查,这不,小婵妹妹正好就在这里,让她顺便帮帮忙。
还有你那灵儿妹妹,她不是就住这里的么,你天天都见,有什么好看的?”
杨应彩莫名有些酸意,嘴撅得老高。
“这个……”
冯宽语塞,最后还是杨玄感出来圆场:
“月儿,你这样也实在过分了啊。子虚他为了给你们讲好故事,每天起早贪黑的,确实辛苦。就让他休息一下吧。”
“那……看在大哥的面上,好吧……不过后天还是不许迟到,我可记着时辰呢!”
杨应彩不情不愿地说,“小婵妹妹,冯大哥不理我们,你明天陪陪我好不好……”
胡小婵一时头大,冯宽趁机溜了出去,萍儿、小南跟着他,一起回了隔壁院子。
李清灵觉得,自己是喜欢安静的。
被梦寻引至静心阁后,见到木匾上端正如山的三个大字,她更是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然而过了两天,独居在三进的大宅院中,当她练功试图突破,最后连续几次失败之后,马上,又开始感觉到冷清寂寥起来。
去年白云观之后,尽管种种线索迹象表明,那事与自己的师父脱不了干系,可回想过去将近十年的时光,云道长虽说经常踪影缥缈难寻,可每每回到观中,都是她最为开心的时候。
跟着云道长上山之后,从他的口中,李清灵得知自己是百里难寻的所谓玄阴之体。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云道长也一直悉心教导她修习聚仙道法。
尽管嘴上不承认,内心深处,李清灵早已把云道长当做自己的父亲一般。
尽管后来,在自己越来越大之后,云道长的脾气开始变得古怪且变幻莫测,李清灵心里,依旧非常尊敬他。
可自从那次,偷偷下山回江陵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李清灵时常会想,若是再见到云道长,无论怎样,她依旧会唤他一声“师父”,然后才会去考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卡在第五层已经很久,李清灵毕竟年纪不大,昨晚再次失败之后,她坐不住了。
早上梦寻按时送来粥饭,见她难得提前坐在了桌边,便好奇问:
“姑娘这么早,可是今日,不一样?”
李清灵抿了抿唇,“饿得快了些而已,稍微,有些急不可耐。”
“这样才好。姑娘来了几日,整天闭门不出,不说观里风景怡人,就是这静心阁中树木花草,也是非常值得品赏一二。”
李清灵淡淡一笑,陡然想起之前冯宽的话,忍不住问道:
“梦姑,这边南院,可是有个……叫清竹轩的地方?”
“自然有的。姑娘要过去寻会友人吧,那里幽静难寻,一会我带你过去。”
“多谢梦姑。”
自从上次在门口撞见冯宽杨应彩之后,沈红绫便一直窝在屋里不再出来。
湘平来过好几次,见她一直静坐冥思,以为是在练功,渐渐不再过去打扰。
早上玄秀清带着湘平出去,临走时,说可能要两三天才回来,沈红绫也不作应答。
直到听见院门彻底关上的声音,方才缓缓睁开了眼。
起身到窗边,拿出怀里的绣囊,将里面的记名小木牌取出,沈红绫直直地望着窗外春景发呆。
“咚、咚、咚。”
没过多久,院门处传来叩门声。
直到第三声响完,沈红绫才完全清醒。收了木牌,可也没准备起身过去。
“咚、咚、咚。”
等了一会,李清灵又叩响三次。
方才梦寻送她过来,远远指了门给她,便回去了。
来到门口之后,李清灵忽又觉得有些唐突,纠结了好一会,最后才鼓起勇气叩门。
根据叩门的方式,判断来人并不是玄秀清或湘平之后,沈红绫冷冷回了一句:
“圣姑不在,请回吧。”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对方听得清楚。
仿佛眼前的院门,忽然变成了一张冷脸一般,李清灵心下一惊,暗道这人不凡。
好奇心使然,她忍不住绕到一旁的竹篱笆前,暗运真气,淡淡笑道:
“打扰了,我是冯宽冯子虚的表妹,听他说,有一好友在此,恰好路过这里,便想来看看。”
沈红绫沉默一会,依旧冷冷回道:
“我不认识什么姓冯的,姑娘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李清灵眉头一皱,“可我听他说,那人,就是住在南院清竹轩。这边……应该也没有第二个地方叫清竹轩了吧?
还有……冯二哥当时还说,他把她当成是最亲的亲人一样,莫非……那人刚好搬走了不成?”
李清灵的声音不大,沈红绫听得清清楚楚,整个人瞬间怔住了,心内五味杂陈:
“他……他居然如此说……可是,之前为何又……”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心头骤然一酸,沈红绫忍耐了好些天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里面人不再回答,李清灵低头碎碎念叨几句,叹了一声准备回去。
转身走没两步,后面传来声音:
“姑娘,请留步!”
李清灵一回头,但见一身量修长、面带黑纱,眸如清泉、眉若黛柳的陌生女子,刚好跨过门槛出来,如仙女渡瑶池一般。
她不禁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不小心闯入了天宫仙境一般。
“姑娘?”
“啊,那个,抱歉打扰了。我,我叫李清灵,是冯子虚的表妹。”
李清灵之前见过杨应彩,也见过赵烟萝,虽然也觉得她们很美,可却从没有这种,让自己自惭形秽的感觉。
此时此刻,见到沈红绫,尽管还未看清其相貌,却已生出凡人比天仙的突兀感受。
与此同时,沈红绫见她一身青袍,相貌气质清丽出尘,一时也颇有好感。
又听李清灵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联想到冯宽口中、青石山下的“灵儿”与“绫儿”,心内更是一喜,当即邀其进屋品茶。
露出真容,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沈红绫给她倒茶,真诚笑道:
“刚才失礼了,以为是那些平常俗人。才反应过来,青石山下、冯公子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位灵儿妹妹,想必就是姑娘了。”
“倒没听冯二哥提起过这事……”
对方忽然对自己温柔亲近,李清灵有种受宠若惊的意外惊喜。
“哎,对了。沈姑娘,我实在很好奇,你是怎么和我冯二哥认识的?
你是不知道,就他以前,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出了村都不认得路的。”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青石山的那个时候一样,沈红绫心态越来越放松,略带俏皮地说:
“我呀,其实和你一样,也是误打误撞到了那里,又机缘巧合认识了他。”
“哦?这么巧的吗?”
“是的,”沈红绫莞尔一笑,“那会听冯公子说,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过来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冯二哥也是,这样的事也不早早跟我说!”
李清灵开心笑道,“这下好了,嘿嘿,我在观里,总算有个知心同伴了!”
……
晚上回去客栈那边,冯宽跟谭文海认真商讨了一下制茶的事。
一听说是公主殿下要,谭文海兴奋不已,次日一大早便赶往栾川收新茶去了。
第二天,冯宽直到巳正时刻才醒来。
舒舒服服地吃了果儿做的面饼、李妈妈调的羊汤。正准备出去时,小南紧跟过来,走到了大门口,他不禁笑道:
“茶叶还要等个两天才能回来,你先在屋里歇着吧,我出去有点事。”
“殿下吩咐过……说是让我寸步不离的,一直等到茶叶做好为止……”
小南低着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说,“公子,我实在没办法,让我跟着吧,当我不存在就行。”
冯宽无语,萍儿过来摇头笑道:
“我也劝过好几次啦,确实是这么个情况。反正……有个人跟着也好,中途有事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南姑娘你呀,不会是公主派来,专门监视我的吧?”
冯宽耸肩一笑,小南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他又连忙安慰:
“没事没事,我行的端坐的正,也没什么好秘密的。你要不嫌累,跟着无妨。”
说罢,两人一同上了杨应彩专门让人准备的马车。歪躺在宽大柔软的靠座上,闻着清新怡人的熏香,冯宽不禁连连感叹:
“有钱,是真他妹的好啊!”
小南缩在一角,发现他言行举止放浪不羁,不像之前在静心阁那边宽厚温和,也不敢多说话。
一会到了弘道观,卸下足足两大箱的东西后,冯宽让车夫不用等他,自己架好扁担,挑着箱物便要往观里进去。
守门的道童见了,连忙喝止道:
“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冯宽挑着扁担,两条胳膊挂在扁担上,悠悠笑道:
“不就挑个扁担而已,我怎么就成闲杂人了?”
道童不为所动,语气稍微柔和一些:
“弘道观乃天下第一观,京城极清极静之地,还请阁下见谅!”
软的不吃,冯宽便来硬的,当即火道:
“哥哥我之前,在里面住了半个月,从来就没有人敢拦我!小弟弟,你们不会是新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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