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回想起刚才遇到冯宽的整个过程，李清灵开口道：

“那个……冯三哥，你先下来，我有话问你。”

“哦，哎哟……”

“砰砰砰砰……”

不小心一脚踩空，冯宽从石阶上滚落下来……

“三哥你没事吧？”三升过去扶他起来。

李清灵差点笑出声，忽然觉得他毛毛躁躁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自己的冯二哥。

“没事，哥哥我身强体壮，没事没事……”

三人坐定，借着昏黄光亮，李清灵看着眼前这人，不禁长叹一声。

“呼～小妹妹，正值青春年少，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忍着身上的些许疼痛，冯宽随口问道。

“你跟我冯二哥，实在是太像了！”

“是吗？那，咱们这会应该算有缘了吧？要不，咱们也结拜结拜一下？”

冯宽来了精神，自顾自地笑了笑，“我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个主意好，朋友多了路好走啊！咳咳，我叫冯三，姑娘，你叫什么？”

三升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见李清灵不说话，便插话说：

“姑娘，他是我三哥。我叫三升，我们两也才结拜不久。我今年十五岁，姑娘你呢？”

“我……”李清灵有些犹豫。

冯宽眉头一挑，睁大眼睛问：“小妹妹，你不会也刚好十五岁吧？”

“是又怎样？你呢，你不也是！”李清灵一时口快，说完马上发现了不对。

“我才十五岁吗？不会吧……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冯二哥，他刚好十五……”

冯宽眼睛一亮，“小妹妹，你这一口一个冯二哥，又说跟我长的像，那……他到底叫什么？”

李清灵盯着他看了半天，缓缓开口：

“他叫……冯……宽！！”

洞内骤然安静下来，冯宽怔了一会，嘴上开始不停念叨：

“冯三、冯宽，冯宽、冯三……”

见他双眸时而光亮时而昏暗，李清灵心提到了嗓子眼，两手紧紧抓着桌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错过什么。

三升一旁看了半天，忍不住问：“三哥，你这碎碎念叨着什么呢？”

“我想比较一下，这两个名字……到底哪个好听一点。”冯宽一本正经道。

李清灵差点一头栽倒，半天说不出话……

“看来，还是我想多了。或许他，真的只是另外一个人……”

略显遗憾的叹了一声，李清灵无语道：

“瞎念叨有什么用？这名字好听不好听，莫非还能马上改过去不成？”

“冯三？？咦，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嘶……对对对，就是冯二哥他们说过的，他们那里，刚好有个叫成三的！”

想到这，李清灵身子微震，看向冯宽的眼神中，马上又多了两分异样的期待。

“谁说不能改了？冯三这个名字，还是我前两天临时起的呢！谁知道我真名是不是这个……”

冯宽挠了挠头，“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冯宽好听一点，要不先改过来得了。免得我跟和尚三哥三弟的叫，容易凌乱。叫我“宽哥”多好，对吧三弟，你没意见吧？”

三升脸一黑，“我都行……”

“小小年纪，这么佛系可不好哦！哎呀忘了，你本来就是佛祖系下的小和尚嘛，哈哈哈哈～”

“哎，你先正常一点。”

李清灵提醒完，一脸认真地问：“那啥，你真的……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呃，我真的想不起来，只知道姓冯……应该是没错的。算了不说这个，一说这个就脑壳疼，这儿有水喝没？一直说话，口干的不行！”

李清灵无奈地指了指方向，“往里面走，有眼山泉。”

“三弟，麻烦你帮我接点过来吧。刚才跌了一跤，腿脚还有点不利索。”

冯宽把藏在腰间的小葫芦取下来，三升点头接过，摸着墙往里去。

那一瞬间，李清灵好似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东西一样，激动得站起身来：

“这葫芦……你是从哪得来的？”

“我哪儿知道？反正醒来的时候，它就在我边上了。”冯宽耸了耸肩。

李清灵努力回忆起那天晚上，在冯宽房间看到的那只小葫芦。刚才光线太暗，又隔着距离，她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

努力平复下心情，李清灵重新坐下，想着等会找个机会，得赶紧拿过来看看才好。

三升很快取完水回来，将葫芦递给冯宽，“三哥，这水不错，清甜的很！”

“谢了啊三弟，欠你不少人情，我都记着呢。”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咱们两兄弟，别说这些分外话！”

冯宽两手接过，对着葫芦嘴就是一阵猛灌，中途瞥见李清灵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停下畅呼一声，笑道：

“小妹妹，你是不是也渴了？给！”

李清灵眼睛一亮，应声伸出手去，三升却扭扭捏捏地说：

“三哥等等，那个……三哥，我刚刚……也对着葫芦嘴喝过……”

“啊？呸呸呸……”

慌不迭收回葫芦，冯三笑骂道：“你妹的，怎么不早说？这是我的葫芦好么！咱兄弟感情好归好，可还是要讲卫生的好吧！”

“三哥，我也不是故意的。这泉水本来平平淡淡的没甚滋味，我喝了几口准备给你装水。可一打开葫芦嘴啊，马上就有股清香味道飘出来，我没忍住才对着葫芦喝了两口……”

三升知道他开玩笑，傻笑一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知道啊，那水从葫芦里过一遍之后，那味道……简直清甜无比！感觉就像……就像抹了蜜糖一样。三哥，你快说说，是不是偷偷在葫芦里放了东西？”

“三弟啊，你是在瞎扯淡吧，哪有什么清甜的味道？我怎么喝着喝着……反而感觉有点苦呢？”

听他说完，冯宽想起这两天也没少拿葫芦装水喝，从来就没觉得清甜可口过，甚至每次喝完还有些昏昏欲睡，到后来都不愿再用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三升不是那种浮夸之人，冯宽疑惑不解，拿起葫芦仰头又喝两口，一边喝一边咂摸着味道。

不等品出清甜味道来，想起三升刚才还拿嘴对过，冯宽赶紧又吐了出来，直呛得脸通红：

“三弟啊，你怎么也开始喜欢骗人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哎呀，怎么天突然这么黑……”

话音未落，冯宽只觉得头昏脑涨，眼沉脚浮，一头趴在石桌上，直接睡了过去……

三升皱了皱眉头，李清灵呆了一会，担心问道：“和尚，他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事。之前好几次也是这样，三哥每次喝完水都想睡觉。不过……倒没像今天这么夸张，说睡就睡的……怪哉怪哉！”

“什么？喝水还能催眠不成？”

李清灵心内一惊。她以前也见过云道长拿葫芦喝酒灌茶，可从来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

想了一会想不明白，见三升围着桌子转来转去，李清灵眉头一皱，“小和尚，刚才你不也喝了这水么，你怎么就没事啊？还这么有精神！”

“对呀，我怎么就没事呢？”

三升重复一遍她的话，认真问道：

“姑娘，你好好分析一下，为什么我没事，三哥却睡了过去呢？”

李清灵脸一黑……

“明明是我在问你好么？你这和尚……看来也是榆木脑袋！”

腹黑一句，又过一会，李清灵换了话题问：

“你这三哥……如此来路不明，你怎么会跟他结拜呢？”

“什么叫来路不明？”

三升不悦道，“他是我在河边捡回来的！哪里来路不明了？”

“咳咳……”

李清灵忽然想笑，“就算是你在河边捡来的。那之前呢？他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总不能是从河里长出来的吧，你就不好奇么？”

“之前……之前有那么重要吗？”

三升眉头一皱，“三哥他虽说放浪形骸，说话经常也不遮不掩，可姑娘你想想，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都这么可怜了，每天还能嘻嘻哈哈，肯定不是什么坏人！反正……他叫我一天三弟，我就得叫他一天哥！”

见三升说的真切，李清灵收敛笑容，对这小和尚油然生出不少好感，“能有你这么个兄弟，是这小子的福气。”

说着，李清灵起身来到冯宽跟前，见他熟睡中手还把着葫芦不放，便自言自语道：

“我也来试试，看看到底是水有问题，还是他自己有问题！”

将冯宽的手轻轻拿来，李清灵刚拿住葫芦，却被冯宽猛地抓住了手：

“绫儿，绫儿姑娘……别走，别走好不好！”

冯宽呓语连连，李清灵更是听得神震魂惊，葫芦滑落在石桌上，水流出来浸湿了半张桌面……三升不禁怪道：

“姑娘……你怎么站那里不动呢？三哥他……他弄疼你了？”

李清灵回过神来，“和尚，你刚才……没听到他说什么吗？”

“听到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这两天睡觉，经常叫唤什么绫儿、芸儿、风儿雨儿什么的，醒来一问，他完全都不记得有这回事，我都习惯啦。”

回想从前，那熟悉的呼唤声言犹在耳，李清灵当即激动不已。

“冯二哥以前就叫我云儿，也有可能是叫芸儿妹妹的，后来他又叫我灵儿。这样一看……也实在太巧了些！”

“搞不好……他还是我的冯二哥，只不过，可能遭遇了什么变故，又暂时失去了记忆……”

想到这，李清灵赶忙拿起葫芦，到就近的油灯下仔细对照看了看，发现与之前在凤来客栈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他果然就是冯宽！当真是我冯二哥！！”

“这葫芦在他房里见过的，样式、大小绝对没错！可是……我可怜的冯二哥啊，怎么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清灵陡然难过起来。三升见她忽而激动，忽而兴奋，到最后甚至又开始抹眼泪，整个人便有些恍惚：

“那个……姑娘？莫非你也喝了葫芦里的水？怎么，突然也疯疯癫癫的……”

“你才疯疯癫癫的呢！你全家都疯疯癫癫！！我，我只是……”

李清灵缓了好一阵，“这么跟你说吧，和尚，这小子，他不是别人！他就是我冯二哥！！”

“啊？？”

“你不信？”李清灵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呃……信，当然信！这不……又多了个妹妹……好像也不错。”三升摸了摸自己脑袋。

李清灵没好气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比你小？”

“咳咳，我是看三哥……他一直小妹妹小妹妹地叫……估摸着，姑娘你年纪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