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捉襟见肘

同样把刚才冯宽的话听进去的,还有一旁的小南。

独自发了会呆,趁着给冯宽斟酒的工夫,她忍不住低声问道:

“公子,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有理想?”

“当然可以,必须可以!”

冯宽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利。追寻理想的路,可能会很难,也很辛苦,但只要拿定方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感到幸福。”

“又难又辛苦,这个我能理解……”

小南回身坐下,“只是……为什么公子的理想,这么容易就实现了呢?”

“啊?什么时候实现了?”

冯宽哭笑不得,“就拿开心来说,哪有那么容易啊!一时开心还好,想要天天开心,恐怕,只能在梦里才能实现。”

众人言谈正欢,小蝶进来说:“方才,我好像看到春香姐和柳姑娘回来了。”

杜妈妈眉头一舒,“快去请来,就说冯公子来了!”

颜如冰起身举杯,朝冯宽笑道:

“冯公子,我也来敬你一杯。一会等柳姐姐过来,我们四个可就凑齐啦,你得有所表示才行哦!”

冯宽笑了笑,对饮完毕后说:“等她过来,要不……我吹首曲儿给你们听?”

“这个好!咱们要有耳福了!”

秦如雪眼睛一亮,“上次在公主府,有幸听过冯公子一曲,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公子还懂音律呢?”

小南惊奇不已,秦如雪笑道:

“你跟他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对了,上次那笛曲,我还专门记了谱,回来之后,私下还偷偷吹奏过,可总觉得不如冯公子的好。”

魏如霜酸道:“这么好的曲儿,雪儿姐姐怎么不拿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呢?”

“毕竟不是我作的,哪能随便乱传!”

“说起来,一样也不是我作的。”

冯宽苦笑一声,“不过嘛,我觉得好的东西,还可以跟大家一起分享。”

“公子不早说……害我差点背了恶名!”

秦如霜难得小女儿作态,“既如此,干脆好事成双,冯公子先把那首《织女忆情》吹奏一遍,然后再奏新曲儿如何?”

“秦姑娘说得对!”

陈志急忙附和:“冯兄隐藏得很深啊,快快快,拿笛过来!”

“呃……行吧。”

冯宽苦涩一笑,等人送来竹笛,当即起身出来,直接来到厅中央的小戏台上。

平心静气,养神调息,笛声渐起……

曲毕,满室皆静。柳如烟在门外伫立良久,选择直接转身离开。

奏完笛曲,一阵叹服感念之后,冯宽没等来柳如烟,等来的是春香的一句话:

“柳姑娘的母亲忽然得病,她赶了过去,说下次若有机会,再过来当面赔礼。”

其他人仍沉浸在方才笛曲营造的氛围当中,并未对多做理会,依然强烈要求冯宽再奏新曲,可被他以状态不佳婉言推却。

忽然没了兴致继续留在在宴席上,杜妈妈率先清醒,马上安排人准备马车。

回去敦厚坊的马车上,小南一脸崇拜地看着冯宽,不愿挪开半点目光。冯宽没觉得开心和得意,反而隐隐心有不安。

“公子,我忽然发现,你不比那陈公子差多少。等之后头发再长起来,也是翩翩佳公子呢!”

望着冯宽那略带惆怅的脸,小南笑道,“对了,那位柳姑娘,是公子的旧相识么?听说她不过来,公子像丢了魂一样。”

“别胡说八道……哪里是因为这个……”

冯宽强行掩饰,“说来,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唉,可能是一时中举兴奋过头,吹完那一曲后,情绪忽然恢复正常,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吧……并不完全因为柳姑娘。”

“不懂。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嘛!怎么弄得这么复杂……”

小南收回视线,忽又眼睛放光,“公子,你有没有发现,那位秦大家,似乎对你很有意思哦!”

“八卦!人家是京城花魁,哪里会看得上我这种小人物。别被她的言行举止迷惑啦,只不过想让我给她唱唱新曲,做做新词罢了,哪有那些有的没的……”

“是吗?我觉得不是这样。公子你说的那种人,分明就是魏姑娘和颜姑娘,她们,还是很有区别的!”

冯宽心情好了一些,“小妹妹,你都没有真正喜欢过人,更没有谈过恋爱,你懂个啥子嘛!”

“什么叫谈恋爱呀?”

小南秀眉微蹙,“是不是……像陈公子那样看着秦大家,或者,像秦大家看着公子你,就叫恋爱呢?”

“那叫三角恋好吧!哎不是……南姑娘你这一天天的,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被人误会可不好。”

“三角恋??”

小南默默念叨几声,“公子,打个比方,要是我喜欢你,你,刚好也喜欢我,是不是就叫二角恋呢?”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劈下,吓得小南赶紧把冯宽抱住……

“那个……南姑娘你……咳咳,不会真的喜欢我,故意的吧?”冯宽两手没处放,悬在半空,心跳开始加速。

“雷声这么大,我被吓到了好吧……”

小南赶紧缩回去,苦着脸道,“再说了,公子你又不喜欢我,光我喜欢你……有什么用?”

冯宽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身体发热,赶紧把车帘拉开,将目光转向外面晃动不停的京城街景,不敢再说什么。

回到客栈,谭文海递给他一封书信。

“唐老爷从成都捎过来信来,这个专门给你的。老爷让我给他弄些茶叶过去,我马上要出趟远门,家里有什么事,冯兄弟……还请帮忙照看一二!”

“谭大哥只管去,咱们这儿……这段时间必定无事。”

冯宽接过信封,指了指隔壁,苦涩一笑,“若真有什么事,放心,有我在的!”

谭文海哈哈大笑,“明天一早就走,我让杏儿准备了一桌好菜,好久没跟你喝酒了,兄弟这回中了举人,今晚啊,咱们得好好聚聚!”

“好嘞!”

回到房间,脱去半湿的外袍,萍儿面有难色地进来,关上了门窗,冯宽关心道:

“是不是那位郡主,又给你脸色看了?”

“不是……今天我都没过去。公子不在,萍儿只想守着咱们这里。”

萍儿干笑一声,“是另外一件事。公子,之前因为做茶,支给了杏儿姐姐不少,咱们账上……一共也不剩多少了。

小夜每天汤药不能断,果儿、南姑娘还在我们这里住……”

“行,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想办法。等咱们这批茶叶制好,到时卖给公主她们,情况就能好很多,萍儿你放心吧!”

萍儿惭愧道:“公子中了举人,还要担心这些琐事,萍儿也不能替您分忧解难……”

“哈哈,这可不是什么琐事啊!京城居大不易,虽说我不图大富大贵,可也不能,真让你们跟着我喝西北风嘛。

嗯……等得了银钱,咱们开个家庭会议,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日子!”

“家庭会议?”

“对,家庭会议!咱们都是一家人,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责任和义务。

到时咱们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总比一个人瞎琢磨的强!”

萍儿后面没听太明白,只记得他说什么一家人,眼泪就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萍儿你……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见冯宽手足无措,一副替自己担心的模样,萍儿马上擦了擦眼睛,含泪笑道:

“公子没错,萍儿只是觉得开心,忍不住就……”

说到一半,房门咔嚓一声响,小南、果儿两人踉踉跄跄跌进屋来,把冯宽二人都看傻了……

小南整了整衣裳,尴尬一笑,“我是看到果儿姐姐贴在门上,觉得好玩,才不小心贴上去的……”

陈果儿低头不敢说话,冯宽无语道:

“你们两个呀,不去当新闻记者真是浪费人才了……”

萍儿平复一下心情,转而认真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以后再不许这样了。不然,就算公子不责罚,我也要扣你们月钱!”

“知道了……”果儿、小南异口同声。

冯宽忍不住笑道:“南姑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公子……萍儿姐姐也给了我月钱的,我,我现在也是你们一家的好吧!”

冯宽顿时乐不可支,“是是是,现在这么说,到时家庭会议,你可不许不来!”

“嗯!”小南用力地点点头。

等三人出去,冯宽拿出信来,只见上面写道:

“小老弟,我又到山上来啦,如今你不在,山上可要清静多喽!就是有点,想念你的茶,哈哈哈……

我家冻儿,现在出落得更漂亮啦,小子,你有空啊,最好回个信儿什么的。

别的不说,冻儿她可算你半个师父好吧!嘴上不说,她心里还是一直惦记你的。这次我写信来,她还让我叮嘱一番,让你注意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别忘了练功!

你给公主治好了病,可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最后给人家当驸马了啊!这驸马听着荣耀,其实就是入赘而已,没出息的男人才会那样做。

好了,就说这么多,保重哈!奶奶的,我好好的大老爷们儿,居然跟你这臭小子说那么多。”

冯宽收了信,心内顿觉一暖:

“大师兄之前说,不许我再和山上联系的,可师姐又……

到底要不要回信呢?我这字,不得用上几十张信纸才够啊,到底写些什么好呢……”

怕杨应彩过来叫他,一大早送谭文海出去,冯宽也没回来,径直朝城西而去。

时下春雨绵绵,冷风灌体,冯宽不禁又回想起刚来京城的那个晚上。

一转眼过去了三个月,自己似乎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可看着清早起来、在街边巷口忙忙碌碌的无数京城百姓,他心里的那份寂寥感,并未减弱多少。

过了桥,见路边有摆卖羊汤的,闻着相似的香味,冯宽会心一笑。

收了雨伞,低头钻进简陋的油布棚中,他直接叫了两份羊汤,出来重新上路,整个人便舒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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