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夜间,我们在山腰的一处山洞过夜。
洞内虽然没有积雪,洞口灌进的风也足够冷冽。
没有能够烧火取暖的柴枝,阎夜说他的脚力快,下山一个来回要不了一个时辰,他去山下取些柴枝,我说不用,但他说,寒冰山夜间温度奇低,这样的夜晚很难熬到天明。
我站在洞口看着他远去。本已走出很远的他又跑回来,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不用,我身上有寒蚕雪衣……”
他按住我的手:“披着吧,我这一件抵你十件寒蚕雪衣。”
“可是……”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转身跑出了我的视线。
我裹着阎夜脱下来的外袍,靠着石壁坐下。外袍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留下的温度,和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的幽香。
有些困倦,我闭上眼,心想,打个盹儿,他也该回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扯我的衣服,我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看清身旁的人,顿时清醒了。我将衣服裹紧了些,站起来向旁边移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一把扯掉我裹在身上的阎夜的外袍,拉过我的手就往洞外走:“跟我走!”
他看起来有些气愤,抓住我的手的力道大得惊人,感觉腕骨像是要被他捏碎一般。
我奋力**着手腕,想要从他手中挣脱。他的力气大得吓人,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出了洞,他就拉着我升上半空。
我顿时反应过来,更加奋力地挣扎。
“你放开我,我要下去等阎夜!”
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些。一言不发就向着平乐谷的方向飞去。
平乐谷至高处。
浮云台。
年满一百二十岁的麒猫就是在这里被天神们接入天界。
浮云台上,浮云万里,七彩流光,幻灭交错。台下是一望无际的云海,云涛翻滚;身后是刺破云层的山峰,岿然耸立。
绯弥就这样拉着我的手,背对我站着,久久未动。
我站在他身后,脑里心里全是想的等会阎夜回来看到我不在,一定会急死。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阎夜等会回来看到我不在……”
他回过头来怒气冲冲地朝我吼:“开口闭口就是阎夜,我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和他接触,你当我说的话是废话?!”
觉得这人太过无理取闹。
明明是我母亲说过他不是好人,怎么他还反过来管我的自由了。
“对我心怀不轨的人是你吧?我母亲都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凭什么来管我?我跟你又不熟!”
“哼!”他冷哼一声,“跟我不熟!”
手臂一紧,身体已经被他带进了怀里,后脑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唇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
我惊得睁大了双眼,脑子已经停止运转,能感觉到的只有唇上那奇高的温度,和不时传来的刺痛。
过了好久,他才喘息着松开我的唇。
我还在继续失神。
他的额头低着我的,滚烫的鼻息喷在脸上。
“雪,我好久没抱过你了。”
我震惊地看着天际的浮云,过了很久才消化掉他这句话。
好久没抱过?莫不成我还给他抱过?
他双手环住我的腰,尖削的下巴搁在我肩上,硌得我有些疼。
“不要拒绝我……”
我使劲甩了甩头,声音有些颤抖:“不要,我们都是男人啊!”
“难道你喜欢女人?”他似是戏谑地道。
我咬牙:“我是麒猫。”
他侧过头,咬了咬我的耳垂:“不管你是什么,你迟早都是我的。”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可是现在还不是。”
“谁说的?几百年前就是了。”
“你一定认错了人,我才一百零三岁不到。”
“我不管!”
说完,他整个人缠到我身上,一只手不安分地伸进了我衣服下摆。
我推他捶他揪他掐他捏他……
可他依然缠在我身上,在我腰间乱`摸。
他托起我的下颚,双眼迷蒙地看着我。眼看他的唇又要碰上我的,他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只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只是眼神变了,之前的占有和欲`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愧疚与无奈。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眼里的人不再是我,而是一个和他纠缠了千万年的人,那样的眼神,让人心痛。
我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他松开我,替我系好衣带,捧着我的脸在我额上印上一吻。然后颤抖着说:“雪,我们回家。”
他牵着我的手在云层中窜行,我看看脚下游走的浮云,再回头看看越来越远的平乐谷。
这不是去天界的方向,也不是回我和我母亲的家,方向依然是寒冰山。
有些气愤,又有些害怕,我颤抖着问:“你要带我去哪?”
“慕雪宫。”
我心里一喜:“真的?”
“嗯。你看起来很高兴?”
“呃,我有点事要办,正好要去寒冰山。”
“什么事?”
“找我父亲。”
“你父亲是?”
这人这么了解我,我原以为他会知道胜蚩是我父亲,没想到,居然也会有他不知道的事。
“胜蚩。”
他皱了皱眉,牵着我的手紧了紧。
“你捏痛我了。”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呃,抱歉。”
接下来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我侧过头看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一直专注地盯着前方。红发垂眼,星眸,朱唇,夕阳的余辉更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润的金黄,宛若嫡仙。
突然之间,发现这个人美得竟是如此脱俗。全身都充斥着神族高贵冷冽得孤傲,骨子里却又透出几分隐隐的邪恶气息。
和他见面的次数不过寥寥数次,却好似彼此相识已有千万载,看着他的侧脸,我会莫名地感觉心痛,不知原因。
最后,我们在冰雪之中之中立定,他停下来,转过头看我,我赶忙别开了视线,观察四周的景象——一片辽阔的冰原,四周或许是因为温度太低的原因,冒着腾腾的雾气,放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
耳边突然响起低低的咒语吟唱声,我扭过头,看到绯弥正站在冰原之中,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闭眼低声念咒。前方的雾气逐渐消散,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洁白的带有绯色`图腾的建筑。门口整齐的列着两排银甲护卫,似是专为迎接绯弥的归来。
他牵起我的手,朝着宫殿大门走去。经过大门的时候,有人高声道:“恭迎主上归来!”接着所有人齐道:“恭迎主上!”
我斜着眼看了看他,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不过此时的他,却又感觉和以往几次见面时不一样,多了一些什么,我也说不出来。只是就这样看着他,居然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在想什么?”他突然握紧我的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没什么。”我低下头,心开始突突狂跳。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而不是天界呢?”他侧过脸,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嗯。”我只得点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曾经,他和他最爱的那个人住在这里。可是有一天,那个人突然跟别人好上了,并且要离开他。他一时冲动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然后那个人就走了。
后来有一天,那人遍体鳞伤地回来找他,他一时赌气,竟将人家拒之门外。那人就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他三天,然后晕倒在雪地里。当他终于良心发现,放下固执打开结界跑出去的时候,那人却不见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那人就死了。是因为他被人下了噬魂禁咒。这个诅咒就是,自被施咒之日起,三天内如果见不到自己最想见的人,便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并且身体化作劫灰,灵魂也会被施咒人禁锢。
但是后来鬼使神差地让他找到了那人的灵魂,并且将之救出,带回天界。可是那人的灵魂却不记得他,他说是因为人死了可以选择遗忘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人或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偏偏能够记得他对他的伤害,所以一直都躲着他。
那个人的灵魂在天界肆意游**,终于有一天,跟着一群猫灵一起落入平乐谷。可是因为那人的灵魂没有经过灵化,所以他带着麒猫本不该有的感情,就是因为这样,才失去了麒猫本该有的灵力。
我听完之后,完全处于茫然状态,好久才组织好语言:“你说的那只猫该不会是我吧?”
“你说呢?”他在我面前停下,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避开他的视线,环顾四周。此时我才发现,我们已经穿过无数条回廊,来到了一扇白底红纹的殿门前。
他转身,推门进去,我在他后面跟上。
房间内清香袅绕,郁郁芬芬。
房间大得惊人,乳白色地面光亮异常,能映出人影,房间内的装饰却是极其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几个凳子,均都是白色系。墙上列着几只壁烛,正对门有一扇窗,窗户下面边有一把竹藤编制的躺椅,旁边还有个白色的一人多高的柜子,窗台上摆着一盆不知名的花。那花只有一根茎,没有叶子,花还未开,拳头大小的银色花蕾微微透明。除却这些,便再无其他。只是那床委实大得惊人,四周还有镶着金边的床幔泻下,使整个房间简洁之余却又不失华丽。
“这段时间平乐谷回不去了,你暂且住在这里。”
虽然知道我是回不去,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
“天魔两界交战,魔界觊觎平乐谷太久,他们想要将平乐谷纳入魔界范围,可是,天界这边坚决不肯,所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果然出事了。
母亲当时那么坚决地要我离开,难道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那平乐谷会怎么样?”
“天帝决定毁了平乐谷。”
“什么意思?”
“平乐谷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后,也不会再有麒猫的存在。当然,你在这里,我可以保你无事。”
“呵呵呵……”我只得干笑,希望他是在跟我开玩笑,“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虽然和他认识不久,但如今从他那无比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也许,他真的没跟我开玩笑。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反应过来,忙扑过去扯他衣角。
“求你,送我回平乐谷。”
“不行,现在送你回去,无疑是送你去死。”
“我母亲还在平乐谷,求你送我回去!。”
他皱着眉看了我半晌,猛地扯开我拽住他衣角的手,看也未看我一眼,转身离开。当我反应我来跑去开门,才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
我奋力地叫喊,用尽全身力气去拉门,那门却依然纹丝不动。
当我累到虚脱靠在门背后艰难地喘息时,才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我被囚禁了。
目光一扫,扫到了那扇大开着的窗户,位置不高不矮,轻轻一跃便可以出去。我那刚刚沉到谷底的希望又浮了起来。
我走到窗前,纵身一跃……
可是立刻就被一道银白色的屏障弹回地上。
于是我知道了那盆不知名的花在这里起了什么作用。
门被锁死,窗户也被设了结界,我是真的被囚禁了。
插入书签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