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京城世态

天安镇圆满楼凌云阁,元红叶、玄秀清二人各执一方魂盒候在门外。

一直等到外面雨停,两人对视一眼,玄秀清方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捻起门环后又缓缓放下,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敲门声。

两人又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回应声:

“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拿去用吧。”

“藏天大人……这可是冯子虚的精血,那两只吞噬魔不敢自己享用,让我们拿回来了。”玄秀清激动莫名道。

“金丹修士的神血而已,不算什么好东西。你们用了,倒是可以恢复人形,精进修为。”

说着,藏天忽然出现在两人身前,靠着栏杆望着下方,“凡尘的热闹,别有一番风味,你们刚好还能替我领略一下。”

“是,藏天大人!”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完,一阵安静,元红叶忍不住问:

“青石山那里人不少,要不要……”

“它们不是答应人家了么,咱们不差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大有大的喧嚣,小有小的热闹。凡尘最后的孤岛,多看一会,无妨。”

“是!”

宋国京城,在历经两个月的混乱无序后,城内外渐渐平稳下来,形成了与青石山相似的格局。

张符元居弘道观,天台宗主坐镇白马寺,两方一同搭建的防护法阵,覆盖了京城方圆十里的地方。

陈志、郭青、张仲坚与天下武道高手一起,组成了新的“勤务衙门”,负责维护阵法、筹措粮食、安稳人心。

牛淙与林木一起,也制出了类似“定神汤”的药丸,然而与青石山不同,由于京城附近汇集的人实在太多,加上药材极度短缺,一直都只能暗中供给极少数的一些人。

一开始,由于生存环境的恶劣,宋、夏、辽三国之间时常会有冲突发生,好在赵元佑雷厉风行,将肇事者统统驱逐出阵法外,又给夏、辽两国各分配了一坊之地,才将局势稳定下来。

时间一长,夏、辽两国的很多人,明里暗里都投靠了宋国,剩下的人只敢窝缩在坊内。这其中,就只有赵烟萝一个人例外。

赵元佑恢复了赵烟萝燕国公主的身份,夏国人依旧当她是国主。

那之后,在她与辽国新皇帝耶律隆绪订婚之后,在各方人士的推波助澜下,她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因为这事,京城内外的百姓,绷紧了几个月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很快,从勤务衙门传出的另一个消息,马上又转移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鄂州府江陵县青石山,有很多跟他们一样的人,还活着!”

消息一出来,很多人喜极而泣。

毕竟这是几个月来,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其他地方存活下来的消息。

为了提振士气,振奋人心,赵元佑宣布城内将提供三日“干饭”,每户配发一壶酒,城内一片欢腾。

城西龙卫军甲子营旧地,岳小明、黄柳、谭文海、萍儿、小南、颜宁、许世境、王福全等人组成的小团体,是城外实力不俗的一股势力。

在城外险恶叵测、生死自理的大环境下,众人难得的温情和善意,也让城外的很多人对他们又敬又怕。

这天正午,陈志背着几个大包裹,和韩怀亮一起来到破旧的营门外。

值守的王福全睁开惺忪睡眼,透过半开的窗户朝外熟练的说了句:

“东西放下,人走吧!”

“有个很重要的消息,我想见见他们。”陈志一脸认真道。

“不像你们城内人衣食无忧,大家都忙活了一整晚,这会睡的正香。不便打扰,快走吧。即便我,天黑之前还要去接宁姑娘回来,没工夫搭理你。”

“小子,知道你们辛苦,难道我们就是闲的慌不成?”

韩怀亮看不下去了,插话进来,“因为这事,陈大人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快去叫醒他们吧,这里又没到迎仙台,多少天平安无事了,晚上多睡一会,没事的!”

“呵呵,你懂个屁!除了外面的那些妖魔鬼怪,晚上,这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不防着点怎么行?”

王福全登时扒开窗户,没好气地瞪向韩怀亮,“有什么消息,莫非会比我们的命还重要?”

“呃……不至于吧……”韩怀亮也有些懵。

“他说的没错,我们等一会吧,等他们醒来再说。”陈志干笑一声。

“爱等不等!”

王福全轻“哼”一声,关上窗,重新窝进半旧的摇椅中。吱吱丫丫的摇椅声音传出,让陈志、韩怀亮同时沉默。

好一会,从后方传来一女子声音:

“能让咱们威名赫赫的陈大人吃闭门羹,真是难得呀!”

“大名鼎鼎的燕国公主殿下,只身来到城外,更是难得。”陈志没回头,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韩怀亮如梦初醒,转身一看,只见一穿着辽国女兵服饰的极美女子,正骑在一头通体黑色、长相凶悍的宝马上,眼带笑意地看着这边。

一个激灵,韩怀亮慌忙作揖:

“拜见殿下!”

赵烟萝点点头,“杨大人最近如何,怎么不见他出来了?”

“由于小姐的缘故,大人身体欠安,一直在家养病。”

“那个消息,他应该也知道了,莫非还怕他们到不了?”

韩怀亮低头不语,赵烟萝拍马走到门房处,“别人睡觉我相信,许先生应该醒了吧!”

“师姐……啊不……公主稍等,我马上去叫他们!”说完,王福全一路狂飙奔向里边。

很快,赵烟萝三人被请了进去。

看到用营帐、竹条、枯木编排而成的简陋院子、房屋之后,赵烟萝也不禁心情沉重起来。

似乎看穿了赵烟萝的心思,陈志解释道:

“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抚云居有关联的人,在城内生活更难。我时常在想,若不是我还有几分本事,让他们觉得用得着,恐怕,一样也会受人白眼,遭人唾弃吧!”

赵烟萝摇头,“弑亲、弑师、弑君……之前那一幕幕,京城百姓都看在眼里。

如今妖魔鬼怪横行,这么久过去了,即便是宗主、张仙君也未能给出合理解释。祸水总是要有个去处的,冯子虚便是那个最佳人选。”

“殿下忧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安危罢了。”

许世境从里出来,不冷不热地说,“欢迎陈大人、韩将军过来,尽管老夫不愿提,这里,还是受你们不少照顾的。”

“许先生似乎不太欢迎我,刚好,我其实也只想见见南姑娘。”

赵烟萝淡淡一笑,看向一旁的王福全,“麻烦师弟,等南姑娘醒来,唤她过来一叙。”

“是是是,师姐放心……”

“嗯?”许世境瞪了他一眼,“我何时说过她是你师姐?”

“呃……您清醒的时候说的,有时候还说……殿下是您的……”

“臭小子,赶紧滚出去煮茶!”许世境赶紧打断他。

“好嘞!”

四人穿过院子,在两颗槐树下的一张旧大木桌旁坐下,韩怀亮摸了摸桌面,一脸追忆道:

“想当年,这里还是龙卫军甲子营的伙房,也就这里还凉快点。除了头一天,之后,这里每次都要留个位置。”

“留给子虚的对吧?这事他可没少提,每次一说,那嘴都要得意得歪到天上去!”陈志笑道。

“那是人家有真本事,不服不行啊!”

岳小明忽然走来,没精打采地说,“见过殿下。陈志,有没有带好酒过来,城内每家每户都发了,我们这里十几口人,要个四、五壶,不过分吧?”

“上次的酒就喝完了?你这一天天的……”

“怎么,只许你们城里人逍遥,不让我们这些下等人快活?”

岳小明登时一急,说着就要张牙舞爪的冲过来,许世境起身一掌劈在他后脑勺,将他打晕过去。

很快陈果儿过来,一边朝陈志等人不住道歉,一边心酸地扶着岳小明回去休息。

萍儿、小南惊醒过来,赵烟萝请她二人在自己旁边坐下。陈志皱眉道:

“岳兄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萍儿、小南默不作声,许世境没好气道:

“跟我一样受了刺激,一时疯疯癫癫,一时又哭哭啼啼。拖家带口的,不好好担起责任来,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年纪轻轻的这个样子,真是不像话!”

“行了我的许先生,您老还真是人间清醒呢!少说两句别人坏话行不行!”

赵烟萝白他一眼,又打量小南一会,笑道:

“南姑娘怎么不跟我去城里住?公主府、敦厚坊、抚云居,只要你愿意,住哪里都行!”

“多谢殿下厚爱……小南还是喜欢这里。”小南低着头说。

“为何?这里吃的用的,都要自己想办法,晚上还不安全。”

小南缓缓抬起头来,“萍儿姐姐、宁姐姐、小夜、素儿都在这里,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朋友。去了城里……虽然可能衣食无忧,但会更加孤苦无依。”

王福全端着茶壶过来,刚好听到这话,笑道:

“南姐姐,我也把你当作亲人一样,可别听殿下的话随她去了,我……我们也不会让你饿着的!”

萍儿帮着给众人倒上茶,最后看着陈志问:

“是不是杨姑娘、郭姑娘他们有消息了?还是说……找到沈姑娘她们了?”

陈志抿了一口茶,“张仙君、宗主一起发出来的消息,杨姑娘和郭姑娘、郭巨侠他们一起,从青石山下来了,正往京城过来。”

“真的?的确是个好消息!”萍儿笑道,“这两天传言那里有青石山神,看来应该不假。”

“之前那个正儿八经的神主都跑了,我反正不信,真会有什么青石山神。”

赵烟萝神秘一笑,“陈大人的话,应该只说了一半,对吧?”

小南顿时站起身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陈志,颤声问:

“陈公子……是不是还有……公子的消息?”

此言一出,萍儿身子一震,许世境眉头紧锁,王福全傻傻地站在原地,手上的茶壶滑落摔在脚背上,滚烫的茶水没让他做出半点反应。

“嗯,子虚,也跟他们在一起。”

仿佛用尽了力气,说完这句话,陈志脸上挂满了汗珠。

“公子……”萍儿、小南相拥而泣。

“冯仙人回来了!!嘶~哎呀痛痛痛……”

“臭小子,赶紧滚去接宁姑娘她们回来,晚饭吃肉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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