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胆大包天

“他其实也没写什么，就是在解释，他为什么求娶我，为什么把我们骗回来，为什么去皇后那告密，为什么认为皇上不会赐婚，就是这些。”

公主没好气道：“这一句话不就说完了，要是我就写一句话‘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再加一句‘你要相信我’，也不要你烧，要你裱起来挂着！”

卓云清不禁一笑：“你写来，我这就挂上。”顿了顿道，“你说的也不错，不过他写的还挺多，我看着多少也能理解一点。”

公主嗤笑道：“他不就是想你理解嘛。”转而问，“别的我也懒得知道，你说说他怎么解释父皇不会赐婚？”

公主这一点确实没想明白，莫非是为了她？这肯定是背后最主要的原因，但是皇帝下旨，不光要他自己想着好，要明面上说得过去，还得考虑利害得失，才好堵上肱骨重臣的嘴。

公主觉得，济圣王求婚这一桩，倒真是个麻烦。

卓云清脸色微变：“他也是胡说，他说我是大将军的女儿，又有个好哥哥，我若真给济圣王做了王妃，以后南征，哪怕有半分影响，皇上也会慎重……”

公主顿时懂了：“可是父皇说他不会动——”

这话一出口，公主心里已了然。他说他不会，但他若想拓疆土一块，怎会在意青史一笔，何况话不都是由他说么。再说他还有太子。

绮珏一带在前朝一向是边州重地，本朝给乌家占去，虽为属国，到底与州府不同。

如此，皇帝既不将卓云清赐给济圣王，自然也不好赐给淳王。淳王如果一直就是这样想，那么他在熙园所说：为皇上分忧才搅进去，倒有一半是真的。

如此，皇帝也并不是为了她。

公主一边庆幸，一边又有些失望，口里却道：“妄度圣意到这步，当真其罪可诛。”

卓云清没有搭这话，道：“他还说，济圣王也不过是探探皇上的意思。”

公主一乐，心想这小人做起挑拨离间的事情来真是又准又狠。

公主知道卓云清对济圣王一直心怀愧疚，淳王大概也知道，于是他告诉她济圣王根本就不是为了她。你想的是儿女情长，人家看的是家国事业。

如果把这话告诉济圣王，济圣王会不会反击？

公主忍不住笑出来，但见卓云清脸色不太好，连忙落井下石：“他这句话说的太对了，我也一直在怀疑，济圣王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做事一向也正常，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对你这样情深义重！”

公主话里话外把淳王也连带着骂，卓云清却没赏识她这份机灵，还是一脸的闷闷不乐。

公主不乐意了，激她道：“你这么在意干什么，难道你喜欢他？”

卓云清不受这激：“我若喜欢他早都追着他跑了。”

公主自然知道这是真话，心里也舒坦起来，解劝道：“那就随他去呗，他虚情假意的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有我呢。”

卓云清却道：“若真是假的就好了。”

公主还没体会完这层意思，她又道：“我只是觉得很意外，也有点担心。你说，要是祺儿想得不错，乌大哥怎么办呀？”

她们说着话，钱总管忽然急匆匆的进来：“公主，皇上给济圣王赐婚的圣旨下来了。”

两人都是一震，公主忙问：“是谁？”

钱总管殷勤笑道：“是晋安郡主！皇上封晋安郡主为公主，赐予济圣王做王妃，三日后就举办仪典。”

卓云清看了公主一眼：“祺儿就猜是她。”

晋安郡主是宗室里面与皇帝亲缘最近的适龄未嫁女，公主道：“我也猜得到。”

公主低头一琢磨：“我们请济圣王来吃顿饭吧，省得你惦记着。反正我也在，你也不必多想他。”

济圣王接到帖子很爽快的应了，第二天中午来赴约，把那明星小公主也带了来。

卓云清与公主一道迎接他们。

济圣王没来过公主府，特意备了份厚礼，很显得周到客气。

小公主却毫不客气，一进门就上上下下打量着公主，恍然道：“啊是你，就是你和卓云飞成亲了又反悔，又拐走了卓云清叫乌至忠很恼火，你做的很好啊！”

她说的全无顾忌，三人都有些发愣，然后只好都笑起来。

公主笑得最开心，向那小公主道：“我早就想见见你，就知道我们会投缘！”

小公主没搭理她这示好，径自去盘子里拣糕点吃。

午饭安排在东园的观景亭，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公主府，视野很好。

公主为济圣王介绍府里的布置。本来她想格外介绍一下那些卓云清题写的匾额，但想着济圣王也挺可怜，便嘴下留德只谈山水不说那些。

公主对济圣王到底有几分儿时相伴的感情，这时卓云清已跟他再无关系，公主更觉这感情很真切，极愿意大方一些，对他表一表友善。

等到饭吃得差不多，能轻松闲聊的话题也聊得差不多了，小公主早已百无聊赖的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公主向她道：“你瞧那边的池塘，我们养了好多小鱼，我带你去看看？”

小公主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眼济圣王和卓云清，倒没反对，乖顺的跟着她走了。

她们俩一走，剩下卓云清与济圣王相对坐着。

卓云清正觉尴尬，济圣王已打开话匣开始解释：“清儿，我带她来纯粹是个意外！”

他上个月回国招待朱月女王，本来一切顺利，结果提到乐宁公主的婚事以及他与驸马的交往，女王竟颇为惊愕，道出她与卓云飞的一段往事。

他们谈着卓云飞，发现这一人在他二人面前十分的不同，对神鹰弓与千维国的反应也古怪。

到后来济圣王已在怀疑，女王更直接道出：云飞说过他妹妹有时会扮作他戏耍。

两人有这番谈论，彼此惺惺相惜不再客套。女王很快回国，济圣王则又赶来。到公主和离的消息传出，事情便更明显了。

济圣王走到半道，已经打定了主意来求亲，这才发现千维国的小公主一直跟在他随行的队伍里。

他进京觐见，奏折里没有提到千维国，怕这小公主被人认出惹出麻烦，自然想让她回去。

但小公主坚决不肯，说是只想看看卓云飞，绝不给他惹事。

济圣王那时与她不熟，以为她是个知道轻重的，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只是让她答应听话而已，再没想到她会这样胆大包天！

小公主偷了母亲的印鉴自己攥写了国书，趁着济圣王赴宴未归，独自跑到宫门前吵嚷，竟然见到了皇帝。

她像模像样的递上国书，说卓云飞与女王相爱甚笃早定了终身，如今你们不要他做驸马了，就让他去我们那里做王夫吧！

皇帝瞠目结舌，对这样一个外国使节，这样一个小孩，简直不知拿她怎么办，只好让她回去等圣旨。

她倒也知时务，没有搅闹，还不忘告诉皇帝她住在济圣王那。

小公主有礼有节的退了，朝堂上却是乱起来，连带济圣王也十分难堪，连忙跑去找皇帝自责请罪。皇帝只是以长辈的身份责备了他几句。可是卓家不同，一来许多人盯着看，二来大将军自己也要避嫌，造成如今的局面。

说到最后济圣王道：“皇上是信大将军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给你家带来这么大麻烦，实在很惭愧，我会尽快为你家洗脱嫌疑。不过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我不是有意的。我身份特殊，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卓云清早已知道自己家里不会有事，也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见他这样殷切的解释反倒过意不去。

卓云清道：“乌大哥，我当然相信你，我也回家看过了，我家里人都很好。现在皇上不是正安排人查着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这事很快也就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济圣王听她这样说很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能体谅，但是不听你说出来就是不放心。”

他态度恳切，卓云清哑然失笑。

她想起晋安公主那道圣旨，又想起淳王那个推测。他竟还在在乎这样一件事，她心里滋味莫名，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济圣王含笑看着卓云清，不一会儿道：“真想不到那时候都是你，你真是好胆量。”

卓云清回忆起两人在野林子的经历，拘束稍减：“大哥，我其实怕得要死，只是不得不鼓足勇气罢了。”

济圣王却不是来和她讲回忆：“光有勇气还不够，胆子大，心也要大。既然做了，就不要畏手畏脚，想那么多干什么！”

卓云清看着他一怔，济圣王一叹道：“上次看你射箭，多神气。你涂脂抹粉的糊弄我，也是古怪机灵。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喝酒？一杯接一杯，你还说不醉不归，那样子多好！这才过了多久，你哪里还有点快活的样子！下次再见面，可要给我打起精神来！”

卓云清眼眶一热，勉强笑道：“大哥，我知道了，这阵子烦心事是有点多。我等你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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