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应了一声,过没多时,秦如雪拉着柳如烟出来。
看清其面容之后,冯宽明明清楚,自己并不是以前的那个冯宽。
可见了这位,被他心心念叨的「李清姝」,他的脑海中,开始不住地闪过那几个温暖又美好的画面。
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微微颤动。
将冯宽的神色尽收眼底,柳如烟静静过来,在距离他七尺左右的地方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多谢冯公子替我解围!”
声音不咸不淡,语速不缓不急。
似乎在现在的柳如烟看来,对方,只是一位善良的寻常过客而已。
抑制不住心中的复杂情愫,冯宽颤声回问:
“清……你,你现在可好?”
“嗯。”
“伯父伯母……他们可好?”
柳如烟没回答,依旧摆着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冯宽忽然明白可能因为人多,自己又问的有些着急,赶忙平复了一下心情:
“那个……杜妈妈,天色已晚,不耽误大家休息,我明天也有事,改日一定再来!”
“哎哎哎,冯公子,你答应我们的诗词……还没……”
颜如冰顿时不乐意了,过去堵在门口:
“反正……你要是就这样回去,我们这些人,今晚都睡不着觉!”
“哦,对对对!”
冯宽拍了拍脑门,“一时糊涂,差点忘了这事……”
“走吧,冯公子在这里,也静不下心来,还是去我那里再说。”
秦如雪发话,拉着柳如烟在前领路,几人又往北楼过去。
杜妈妈思虑一会,也跟了过去。
冯宽推辞说不会写字,一边念,一边让秦如雪记。先将之前的上元词念了一遍,几人皆怅叹不止。
因词中情景触动身心,柳如烟难得主动开口:
“冯公子,这是……你作的?”
“不是不是……我哪有这本事,这是……”
“是桃花仙人所作,只是刚好啊,让你给听到了对吧?”
颜如冰笑了笑,“还有另外一首呢?”
“另外一首,就叫桃花诗!”
冯宽长呼一口气,在屋内转悠半圈,随即悠悠念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念完后,冯宽潇洒走到门口,望着柳如烟说:
“我走了,如烟姑娘晚安,各位晚安!”
四人呆呆望着门口。
直到其身影消散良久,杜妈妈,魏、颜二人也相继离去之后,柳如烟终于抑制不住,眼眶忽然湿润。
冯宽有些装逼地从秦楼出来,他已经想好了,即便是有人出声留他叫他,他也要选择不回头,继续往前走。
然后竖起右手食指,写意地举起,在空中摇晃一下,潇洒收回。两手插进裤兜,消失在身后喊话人、无限想象的浓雾当中。
可惜事与愿违,后面,并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
刚出大门,一阵冷风吹来,冯宽打了个哆嗦,脑海中所有的美好想象,瞬间破碎。
“想啥呢?没人叫我也好,万一让我回去结账,岂不是亏大发了!”
出坊门不远,很快就到了洛河旁边,冷风灌体,心想着等过了桥,还要跨过三个里坊的距离,才能到达客栈。
刚出温柔乡,又临冰凉河,冯宽不禁思绪飘飞:
“他妹的,怎么感觉转来转去,又跟那天来京城的时候一样,又冷又饿又困!”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吧,最起码……谭大哥,小夜他们,还是欢迎我回去的!”
“只是……这样走回去,也太慢了、太难受了些……要不,试试风御术?”
陡然间,冯宽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可是很快,理智告诉他,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不行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估计都不止蹲大牢那么简单了,搞不好,师兄师姐们都要被牵连……”
“可这么晚了,黑魆魆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应该没事的吧……
冰冷的地方没人,热闹的地方嘈杂,不就是跑得快一点而已,谁知道我是在干嘛?谁又知道,我到底是谁呢?”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冯宽搓了搓手,当即不再犹豫:
“足御清风,影幻如梦!”
京城北边,临街的一家无名酒楼内,此时此刻,醉逍遥望着面前倔强依旧的年轻面孔,轻叹一声:
“志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想回去神京,现在还不是时候!”
“师叔,我实在……”
陈志眼角泛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您不知道,呆在京城的这十五年,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都能看见父亲那血淋淋的样子。还有爷爷……他们就在我旁边。晋阳宫本来就是我陈家的,是他们郭家……”
“行了行了,喝酒喝酒喝酒!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志儿啊,我从死人堆里救你出来,不是再让你回去送死的。
再说了,现实一点说,你现在还没入止水境,连我都打不过,谈什么报仇雪恨?”
醉逍遥给他添上酒,拍拍他肩膀:
“君子报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不晚!那郭老头还活着呢,一时半会准死不了,你也不用着急。
不过嘛,你要是真的憋不住,想弄点动静出来,眼下就有一个人……”
“谁??”陈志眼露精光。
“之前新年,神京也来了几个使者,你找机会,去把那副使郭静安给杀了。
争取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能全身而退,就算你小子这么多年,工夫没白……嗯??”
说到一半,忽然感受到一股怪异强风由远及近,又从他跟前不远处迅速消失,醉逍遥心下一凛,当即飞窗追了出去。
“师叔??”
“有事,我先走了。没事别来找我!”
陈志趴在窗边,望着窗外夜色,眼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回到现实,他做了个深呼吸,心里默默念道:
“郭……静安!姓郭,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依靠,也将是你,最大的遗憾!”
“足御清风,不动如松!”
路上行人不多,一溜烟的工夫,冯宽停到林记典当的门口。
两个小孩正在门口玩灯笼,被忽然出现的冯宽给吓了一跳。
“两位小帅哥,你们好呀!”
“爹……有,有鬼!”
胖一点的吓得赶紧往屋里面跑,瘦些的小孩看清是冯宽之后,呼声笑道:
“林小虎你个胆小鬼,哪里是鬼,这是住在后面的大哥哥!”
林冲一家子正好在这里做客,听到吵闹声出来,林冲不禁哈哈大笑:
“冯兄弟怎么来了?”
“路过……路过而已!”
冯宽微微喘气,有些心虚道,“林捕头怎么也在?哦对了,上次好像听你说过,你和林掌柜是亲戚来着。”
林掌柜闻声出来,邀请冯宽进屋共聚。
冯宽推辞一番,只说等小夜病好了再来,谢礼完毕之后,依旧进了巷子,回去唐家客栈。
“冯小兄弟……心肠真是好啊,收留个素不相识的病弱小孩,成天安顿伺候不说,还想着要给他治病!”
望着巷口,林掌柜不禁感叹,林冲摇头笑道:
“大哥,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人物!走,咱们先进去,一会我给你好好说说!”
谭文海晚上没回来,冯宽打开门,到伙房开火烧热水。
一切弄妥当后,便坐在灶台旁边向火暖手脚。打了会盹儿,起身正要去取木桶过来,忽地面前出现一堵黑影,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醉逍遥双手抱胸,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小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
“是你!!”
看清来人后,冯宽一脸不爽,拍着胸口抱怨连连:
“我的逍遥大侠啊!这大晚上的,过来一声招呼也不打。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上次送你回来没注意,我怎么发现,你这变化……好像还挺大的呢!”
醉逍遥蹲下身子,伸手笑道:
“快说,这半年,你到底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还有没有,给我也弄几粒!”
冯宽拉着他胳膊准备起来,醉逍遥连忙撇开手:
“哎哎哎,我是找你要灵丹妙药,没想拉你起来!”
“什么丹什么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冯宽拍了拍屁股,自己够着起身,没好气道: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那方面不行?还是要注意节制啊,夜夜七次怎么行?”
“哎哟你小子……信不信我,我一巴掌拍死你?”
“嘿嘿,得得得,逍遥大侠别生气嘛!我跟你说啊,那方面不行,光拿丹药强腰补肾什么的还不行,得多练练长跑,锻炼心肺功能知道不?”冯宽嬉皮笑脸道。
“呸呸呸,谁跟你讨论这个?”
醉逍遥围着他转了一圈,惊疑不定:
“咱们说正经的啊,去年在江陵那小山村见面时,你还是矮矮瘦瘦的、手无缚鸡之力。
这才隔了多久,你现在长高了不少,身子骨……也壮实了许多!关键,你他娘的竟然能健跑如飞,我刚才差点都没追上你!”
“咳咳……那啥,我现在才十五岁,正是青春期的时候,青春期你懂吗?生长发育,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至于那什么什么如飞?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要是有那个能耐,大半夜的,我还需要自己烧水,为明天的早饭发愁么?”
醉逍遥死死盯着冯宽的眼睛,冯宽也不退让,也直直地看着他……
“莫非,真的是我弄错了?”
醉逍遥忽然也有些不太肯定,暗自想了想,忽又认真问道:
“青春期又是个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呃……就这么说吧,差不多从十岁左右开始,到十八岁左右的这个年龄段,每个人的身高、体重还有……咳咳,等等一系列的表征,都会有比较明显的变化。”
“听不懂,你不会是胡乱编造的吧?京城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些?”
“没听说不代表没有啊!这么解释吧,简单来说,在青春期,人会有更多的奇怪意识。比如……看到长得好看的姑娘,你会脸红心跳等等……”
“脸红个屁!有什么好脸红的?”
醉逍遥装作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老子要是真的看上了……话不多说,直接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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