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靡靡虫已经窥探到了他们的行踪,那正好,连妖力都不用收敛了。
路呦呦把围巾撕成几段,上面喷上月霁草汁,一人拿一块儿。
“把这个捂在鼻子上,可以过滤一些靡靡虫。”
陶桃闻了一下,还挺香,好清新的气味。
“乖乖,呦呦你怎么还随身携带这个?”
小夫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小角,“我,我平时喜欢用月霁草汁涂角角,这样可以保持角角的光泽度……”
对于夫诸来说,头顶的两对鹿角是十分重要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那种。
陶桃默默点头,可恶啊,她还没一个男孩子活得精致。
此时,山顶。
“师父,都处理好了。”
“嗯。”时方慢慢擦拭着他的宝贝扳指,“别出纰漏。”
“是。”
时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咂了咂嘴,“这可不能浪费啊……”
走到最近的一个坑洼处,那里沉积着一小汪血,时方伸出手指蘸了蘸,像舔果酱一样送进嘴里。
“师父!”
蝙蝠男从树上跳下来,他肩头趴着一团灰色的粘液,正是靡靡虫的母虫。
“师父,有人进山了。”
“慌什么。”时方瞪他一眼,又悠然垂下眸,“警察?”
“不是, 是一群小妖怪。”蝙蝠男也觉得奇怪,挠了挠头,“好像还有一个人类。”
人类?
又是和妖怪混在一起的渣滓人类。
“不用管。”
蝙蝠男犹豫了一下,“可是……他们不会坏了我们的事吧?要不我去除掉他们?”
时方握起一把混了鲜血的泥土,森寒目光刺得蝙蝠男心里一个激灵。
“老五,你是我最看重的徒弟。”
蝙蝠男怔了一下,神情瞬间肃然,“是,师父。”
“你天资高,手段也果决,更难得的是谨慎。”
“但有时候太过谨慎,是成不了大事的。”
蝙蝠男咬了咬牙,“多谢师父教诲,小五知道了。”
时方站起身,拍了拍蝙蝠男的肩膀,“你的能力,不是用来对付区区几只小妖怪的。”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那些畜生合作?”
蝙蝠男恍然,“师父牛……师父英明!”
这边师慈徒孝,另一边,窥视者各怀鬼胎。
“哥。”巨丑女靠在卡车旁,嘴里叼着根烟,“师父好像越来越喜欢老五了。”
轮椅男闭着眼,指尖轻敲扶手,“老五的性格,的确惹人喜欢。”
巨丑女哼了一声,“马屁精加上一张好脸蛋罢了……哥,你就没想过,万一师父真把家主的位子传给老五怎么办?”
轮椅男轻笑一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师父的意思,我们遵循就是。”
巨丑女一向和蝙蝠男不睦,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恨不得将一口龅牙咬碎。
“我不管,这个家主必须你来做!你是大徒弟,还为师父丢了一双腿,他不能这样对你——”
“小美!”
轮椅男低声训斥妹妹,“你真的要好好管住你这张嘴,不然早晚会吃亏的。”
巨丑女气得一跺脚,地面都抖了三抖。
“……不一定。”
轮椅男靠在椅背上,金丝眼镜泛出锐利的光。
“都是不一定的事。你别忘了,咱们还有个亲师侄呢。”
巨丑女一愣,“你是说……时敬的那个遗腹子?那孩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轮椅男嗤笑一声,“姜时的话你也信?”
“他和时敬是表兄弟,又是一起长大的过命交情。时敬自己短命,就留下这么一个混血种,姜时会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死?”
巨丑女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哥,你的意思是,那孩子被姜时藏起来了??不对啊,那师父不可能不知道啊!”
轮椅男看了眼身旁面貌丑陋的女人,这懵懂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更难以言喻了。
这也就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轮椅男叹了口气,又丑又笨,还好武力值高,不然真是……
时方是什么人。当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一只妖纠缠不清,大义灭亲眼都不眨。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接纳一个混血种成为自己的孙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视而不见了这么多年,最近,时方好像又开始寻找那个孩子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寿命将尽了吧。
人啊,越老,这心就越懦弱。
被他养大为他卖命的徒弟终归只是徒弟,人妖之子生而不祥的混血杂种终归还是孙子。
别人不知道,可轮椅男清楚得很。
而时方之所以看重老五,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几个之中老五最忠心,留下来辅佐他亲孙子最合适不过。
时方就是这样的人。
自从十年前他将自己推进上古凶兽之口换取逃生机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
山腰。
“雾气好像淡了一点。”
荆楚试着把围巾拿下来,吸了一口气,又迅速捂了回去。
“天虞山就是这样,越往高处雾越淡。”
盛秋艾挥手斩断一条毒蛇,“还没有感应吗?”
蔚枝摇头。
他一直攥着红佛,可始终没有再看到段惊棠那边的情形。
“他就在这。”
蔚枝埋头往前走,手和裤腿被树枝划破了也浑然不觉。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
荆楚想说什么,被展放一把捂住了嘴。
荆楚:“……”
金翅大鹏想说的是,这里的磁场明显被人扰乱了,连他都追踪不到段惊棠的妖力痕迹,你一个人类崽是怎么感觉到的??
不过被展放捂住嘴之后,他倒是想通了。
爱情的力量,一般妖想象不到。
“前面好像有东西。”
陶桃刚要过去查看究竟,就被谁拽着往后退了一步。
草草若无其事挡在她身前,伸手拨开草丛。
“有岔路。”
展放眉头紧蹙,“不止一条。”
雾气渐渐散去,四条幽深不见尽头的小路出现在众人面前。
荆楚愣了,“我去,这……这怎么走啊?!”
路呦呦探头仔细辨认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幻境?”
就像之前在浮玉山的那次一样。
盛秋艾摇了摇头。
没察觉到异常的气息,要么一切正常,要么,就是施术者的能力凌驾于他之上。
蔚枝闭上眼睛,尝试着用之前段惊棠教他的方法——通过风向区分幻境与现实。
可是,这天虞山中,根本就没有风。
商量过后,最终决定的方案就是——分开走。
可在分组上又犯了难。
主要“难点”自然是蔚枝。
谁都想带蔚枝一起,非要把他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心,但蔚枝表示:“我自己走。”
众妖:“不行!”
蔚枝:“我很强的。”
众妖:“不行!!”
蔚枝抬手幻化出黑色长刀,随手一挥,百米外的参天古树应声而断。
众妖:“不——”
陶桃吞了吞口水,“行。”
这样的人类崽气场实在太过冷冽,以至于没妖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那攀爬至蔚枝脖颈和手背的黑色符文,他们都看到了。
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盛秋艾路呦呦一路,草桃一路,荆楚一路,蔚枝一路。
“不管是谁先到达了山顶,别轻举妄动,等我。”
蔚枝指尖一转,黑色长刀如烟消散。
“你们对付不了他。”
大哥一样的冷酷和果决,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语气。
众妖:“……好的!”
话音落,各自踏入各自的岔路之中。
“我同桌真的没事吧?”
路呦呦拉着盛秋艾的手,他还是有点担心孤身一妖的荆楚。
“放心吧。”盛秋艾在沿途的一棵树上刻下痕迹,“我和他单挑,我都未必能赢。”
路呦呦小鹿震惊,“这么厉害!”
可他同桌平时,就一副……嗯……就一副傻乎乎懒洋洋软叽叽贱兮兮的样子哇。
“不喜欢打架和不会打架是两回事。”
盛秋艾揉揉小鹿头,“龙族够强了吧?早些年金翅大鹏可是靠食龙为生的。”
一天五百条,少一条都吃不饱。
那牙口,盛秋艾真自愧不如。
路呦呦揉了揉脸颊,“乖乖,原来我同桌是隐藏的王者哇……”
此刻,“隐藏の王者”正昂首阔步走在林间小路上。
“妈了个ber的,敢动我弟,等着,你等着啊,你看我打不打死你就完事了。”
荆楚吸了吸鼻子,把衣领拉到最高,两只手随意插进口袋。
刚琢磨着把翅膀变小点飞一会儿,忽然——
“嗯??”
这手感,不对啊。
荆楚拽着兜往外一扯,哎,就扯出来根黑不溜秋的橡皮糖。
细长细长的一小根,甩一甩,还挺有弹性。
金翅大鹏挠头,“啥时候塞兜里的……”
他也不爱吃糖啊。
一会儿打架需要体力,荆楚寻思正好补充一下,嘴刚张开,诡异的事儿就发生了。
——只见那橡皮糖突然自己甩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抽在荆楚嘴唇上。
pia的一声,回**山林。
金翅大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嘴巴就肿了。
卧槽你搞偷袭你玩不起你个小垃圾!!
荆楚双手揪住这家伙两端,还没等他撕了这根妖孽,就见这“橡皮糖”又开始莫名颤动。
这频率,这幅度……咋那么像瑟瑟发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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