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妹妹逛逛京城。”
冯宽亮了亮手上的糖人,笑道,“这么晚还在巡街呢?”
岳小明马上注意到他身后的小南,见她自顾自地慢慢舔着一小猴模样的糖人,神色怡然又不张扬,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一样,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一下子便被触动,不由得看痴了……
“谁说不是呢……自从出了那件事,可是害苦了咱们这帮兄弟了,现在啊,每天都要忙到很晚。”
林冲笑叹一声,“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神京的人!”
“啊?”
冯宽不禁也觉得惊讶,“那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没结案?”
“嗨~还结案呢!连嫌犯的影子都没找到。为了这事啊,我们张大人几乎天天都被都尹大人喊去喝茶……”
冯宽笑了笑,“喝茶,不是挺好嘛!”
“此茶非彼茶,论起来,估计比坐牢都难受!”
林冲摇头一笑,忽想到什么,“哎,对了,听说你小子……马上也要做官了?”
“哪有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想起那天杨应紫的话,冯宽顿时心灰意冷起来,“到底成不成……哎,不管他,无所谓了。”
“不管他怎么行?年纪轻轻的,莫非就准备看破红尘?
天下人以读书为上,读书人以做官为荣,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就算是挤破脑袋也要往里面挤,不蒸馒头争口气啊!”
林冲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见他不说话,最后暗叹一声,轻轻拍拍他肩膀:
“我们还要去前面,哪天去我大哥家,找你好好喝点!”
冯宽点点头,发现岳小明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看,好奇问道:
“小明兄,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这是……看什么呢?”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那啥,你,你们什么时候喝酒,叫上我呗!”
“喝酒当然没问题,可是光喝酒不吃菜,对身体可不好。”
冯宽嘿嘿一笑,“那啥,这不……又过去那么久,俸钱该发的应该也发了,小明兄,你得帮忙整几个好菜才行。”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岳小明拍拍胸口,十分爽快地应承下来。
进了敦厚坊,冯宽故意放慢脚步,和小南一边并肩走路,一边开始八卦道:
“南姑娘,刚才那小伙子如何?”
“小伙子,什么小伙子?谁啊?”小南停住嘴,抬头一脸茫然。
“呃……就是刚才,那个年纪轻轻的捕快——小明同学,你没注意到他吗?”
“哦……刚才好像是有个人。他一直盯着我手里的糖人看,我当时还想,他是不是也想吃啊……我就那一个,反正不会让给他!”
“噗……小明同学要是知道,估计要吐血……”
冯宽憋着笑,“南姑娘,我手里的这个要不要,一共也没吃几口。”
小南愣了一下,看了看他手中依旧很完整大只的小狗糖人。
“公子……真的给我?”
“一个糖人而已,拿去拿去!”
“嘻嘻,公子人真好!”
小南正要接,两人手都碰到一块了,忽一阵风过,空空落落,并无糖人的影子……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冯宽觉得尴尬,小南有些茫然。
这时,头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兄弟可以啊,这才多久没见,又勾搭上一个小姑娘,长得不赖!”
冯宽一抬头,只见梁标坐在墙头,手上正好拿着他的那只糖人,一边嚼,一边还朝着自己发笑,当即恼火道:
“梁标!你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大男人,抢人家小姑娘的糖人,像什么话?”
“明明是从你手上得来的,怎么能说,是抢了人家姑娘的呢?”
梁标含糊不清地笑了笑,“别说,这玩意儿还真不错,就是有些粘牙,还是舔着吃更好一些。”
想起那糖人上面还留有自己的些许口水,冯宽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忙收回目光,转而对小南苦笑道:
“南姑娘,这次算我欠你的,下次再找机会给你补上。从这儿往前直走,再左拐不远就到家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公子,你不会,要跟他打架吧?”
小南一脸担忧,凑到他耳边,低声劝说道,“要不……这糖人给他算了。就当打发叫花子,咱们不理他,一起回去如何?”
冯宽差点笑出声来,生生捏着自己双腮,一本正经回道:
“呃……南姑娘你不知道,这人是我新认的小老弟,平常一直都有些调皮。
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怎么说我都得好好教育他一下才行,不然以后,让他越陷越深,走入歧途了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啊……”
小南睁着大眼睛,往上看了看,“看他模样,年纪好像也不小了……公子这话有道理!那……我先回去了。”
“嗯嗯,回去跟她们说,我一会就到。”
目送小南走远,冯宽清了清嗓子,正待要说什么,梁标忽然飞身而下,一把将他拽起提到墙头。
冯宽站在不足一尺宽的墙面上,看着距离自己约摸两丈高的地面,腿一软,吓得差点摔下去,好在及时蹲身,紧紧抱住了旁边凸出的石墩子。
“小姑娘说话难听就算了,毕竟人家长得好看。你小子居然也敢埋汰我!皮痒了是吧?”
梁标坐在他旁边,一边舔着糖人,一边冷冷地盯着他。
一瞬间,冯宽有种莫名其妙的滑稽荒唐感,连带着恐高的情绪都被冲散不少。
“标爷,我哪里敢啊!”
冯宽苦着脸道,“你不知道,那小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已经纠缠我一整天了。不跟她说那种话,哪儿能这么容易打发走啊!”
“哦?”
梁标表情舒展,朝他挤了挤眼,接着坏笑道:“你是不是偷看她洗澡,被人家给发现了,然后,她死活都要跟你在一起,非你不嫁的那种?”
“扯淡!我冯宽乃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怎么会干出那种下流龌龊的事?”
对方正气凛然的模样,让梁标忽然觉得心虚。
“咳咳,不扯这些,说正事说正事。上次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上次?什么事啊?”冯宽一脸懵逼。
“大爷的,信不信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哎哎,别别别。标爷啊,你上次就给我弄了个纸条,写了云里雾里的名字。这……这让我怎么办嘛?
再说了,这阵子我忙着考试,今天才有时间出来,哪能那么快……”
“哎哟,你还有理了!就你鬼这样,风大人不知道看上你哪一点了!
读书考试了不起啊,真以为做了官,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咱洞隐门三品以上的大员,一抓一大把你信不信?”
“我信你个鬼!你说两个名字听听!”
“切,你能认识几个人哦!跟你说有个屁用,说出来你都没听过!
赶紧把你的差事办好,省得风大人天天让我喝西北风!”
冯宽沉默一阵,忽想起什么,接着又叫屈道:
“让我办事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什么经费,到现在也没见个影儿。又想马儿跑,又不给吃草,哪能调动积极性啊!”
梁标左右看了看,在袖口摸索半天,最后一脸不爽地递给冯宽一锭银子。
“给!你大爷的,本来啊,风大人是让我等你办好事再给的,哥哥我仁义,你可长点心吧!”
冯宽欢欢喜喜接过,又腆着脸问:
“标爷,那什么……叫白凤娇的人,到底谁啊?我只知道,应该是个姑娘的名字!”
“还用你说?”
梁标瞪了他一眼,“白莲会听说过没?”
“白莲会?”
冯宽陡然想起了一个人的身影,心下一惊,强自笑了笑。
“我哪里听过这个……是不是……也是京城的帮派,就像咱们洞隐门一样?”
“还算有点脑子。城西、城南都归他们,我们和他们互不干扰。让你去办事,只是方便我们,多多了解他们而已。”
“原来如此……标爷,风大人不会是想,让我去白凤娇身边,当卧底吧?”
“放心,你现在啊,勉强也算洞隐门的大人物,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的。再说了,你小子根本也做不来。总之,你只要让白凤娇相信,你就只是个普通人即可!”
“不是太懂……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
梁标自己也解释不清,脸上挂不住,“按这个意思去做就行!什么懂不懂的,皮又痒了是不是?”
“懂了懂了懂了……”
“这还差不多!”
梁标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倏忽间消失不见。
冯宽嘴皮子动了动,暗地问候他八辈祖宗,忽然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来了几个小孩子,正叽叽喳喳指着自己看,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标爷,这么高……我他妈的,还没下去呢!!”
萍儿几人在客栈门口等,冯宽捂着屁股、一脸痛苦地回来,小南赶紧上前问道:
“公子,不是说好了不打架么?怎么最后……伤成这样了?”
冯宽苦笑连连,欲言又止,萍儿忙道:“先扶公子回屋去吧!”
果儿、萍儿搀扶冯宽回了屋,私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冯宽只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休息一下就好了。
萍儿不放心,又偷偷跑过去请胡小婵,听闻缘由后,胡小婵脸热道:
“其他还好说,这个伤……我看不了。”
“那怎么办?公子他又好面子,不肯说实话……”
萍儿担忧道,“万一伤到了什么地方,以后可怎么办啊……”
两人沉默一会,杨应紫过来问清事由,倒是毫不介意地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叫人请个婆子过来验验伤,胡姑娘再对症下药,应当就无事了。只是……月儿那里,你们还得保密,不然,她又要胡思乱想了!”
冯宽趴在**,刚喝下清水粥没一会,见一个长相丑陋的老太婆进了屋来,说要给自己查看伤势,冯宽死死抓紧裤腰带不放,怎么也不肯配合,还把人家骂了一顿,气得那老太婆甩手离开去。
萍儿几人进来劝了一会,冯宽悲愤道:
“我真的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拿清热消肿的药来,我自己随便抹一下就行了!”
“公子你这……唉,那人姓甚名谁,明天我就去报官抓他!”
经萍儿这一提醒,小南回忆道:“我好像,听公子叫了他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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