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外面重新变得安静,冯宽从被窝里探出头,一睁眼,看到郭意那副冷峻的表情,马上又缩了回去。
“怎么,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郭意一把掀开被子,瞪眼问。
“意儿姐姐……我错了……”冯宽抱着头,脸朝向墙角。
“你错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
郭意一时给气乐了,拿起竹条想抽过去,杨应彩赶紧拦住:
“不关冯大哥的事,都怪我……一时气愤不过说了那话……弄得冯大哥下手重了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
郭意放下竹条,“我是恨他榆木脑袋,别人都欺负到这个头上了,子虚你,怎么能让他们如此嚣张?要是我,早在门口就把他们给揍了!”
“啊?”冯宽赶紧转过头来,“可是意儿姐姐……你不是说……不许我乱跑出去的吗?”
“所以我说你榆木脑袋!!”
屋外众人听了,一时哭笑不得。
一会,冯宽耷拉着脑袋跟随郭意出来,杨应彩叫来楚大雄:
“楚大哥,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之前专门跑来弄走意姐,好让他们可以乘虚而入!”
“小姐……我……我哪里会想到……”
郭奉天赶紧过来解围,“不怪他,刚才外面的确是有古怪,还好意姐来的及时。”
郭意却是连连摇头,“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对了,上次在望月厅出现的两个人,你们还记得吗?其中有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刚才也在。我在去你们那里的路上,又碰到了她!”
“元红叶?”郭奉天眉头一皱。
“对,就是她!”
郭意恍然道,“她让我赶紧回去,说什么要带子虚尽快离开……这里,马上会变得非常危险。”
“呵呵,肯定又是一些蛊惑人心的话!”赵小丁道,“子虚要是走了,剩下的人怎么办?”
众人一阵沉默,冯宽看了看郭意,忍不住说:
“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其实都知道的。每次下山挑水砍柴,都能听到他们说我坏话,有时候还连带着说你们……我觉得……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子虚!”郭意剜了他一眼,“不懂不许胡说!你挑水砍柴很闲是吧,还有空听人说话?”
“他们看不见我,可我总要看着他们的呀,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了,人真的好多!”冯宽一脸委屈道。
“哎呀,你还敢顶嘴了?”
“我……我就再说一句。既然他们不喜欢我们,我们走就是了……山下的世界,我一直都看着呢,可大了!”
说完,冯宽闪身去了坟墓,留下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好一会,杨应彩叹声道:“意姐,从明天起,我也会帮忙管教子虚的。”
很快又过去三天,这期间,青石山周边罕见的平安无事,“安全区”外的人们,也难得睡了几个安稳觉。
很多人觉得,是那天晚上山顶的冲突,让山神大人觉醒了过来。只有山顶众人,在郭意的提醒下,越来越感觉到压抑和沉重。
早上众人刚准备用饭,果然收到了坏消息:
“冯盎失踪了!”
冯智玳慌不迭地起身,准备跟着报信的人下山去,郭奉天却劝道:
“冯公子冷静,先等等,等子虚回来再说。”
“大师兄……你是觉得……”
不等赵小丁说完,郭奉天打断他道:
“子虚这几天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要不是水缸都空了,加上意姐郡主两人威逼利诱,他还要躲在坟墓里不出来!”
杨应彩一时欲言又止,郭意皱眉道:
“应该不会是子虚的缘故……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范仲淹、包希仁一起看向韩永叔,“韩兄,要不也跟大家说一下吧。”
见所有人看过来,韩永叔咬咬牙道:
“最近三天很有些古怪,有将近一千人失踪,问过他们的亲朋好友,都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就好像……那些人都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为什么不早说?”郭奉天眉头紧锁。
郭照干笑两声,“这事我也知道……实在太过蹊跷了些。
第一天只有零星十几个人,我们以为和平时一样,有人来也有人走,要不是其中有几个小孩,可能都不会有人报案。
可第二天又有两三百人不见,这才开始引起我们的注意。然而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我们怕引起恐慌,便给那些人的亲属们多发了粮食,让他们不要乱说……”
“难怪你们这两天,晚上都不怎么睡觉,还拉着我到处瞎转悠……”赵小丁不禁恍然道。
冯智玳靠在门边,一脸悲愤道:
“昨晚我就应该狠点心,即便用绳索绑,也要绑着他回到上山来的!父亲……是儿不孝啊……”
“冯兄还请……说不定他们,只是迷了路。”
范仲淹宽慰道,等他稍微缓解一些,又继续说:“其实……还是有一点线索的,能来报案的,基本都是安全区以内的人……我昨天和包大人到外面转了一圈,发现几乎没有这种情况。”
听完这话,众人一阵默然,不禁脊背生凉。
这时冯宽刚好提着半桶水进来,笑着说:“这下好了,等吃完饭,咱们可以搬家离开这里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他看过去,眼神或古怪不解,或惊疑不定。
冯智玳愣了一下,当即跪在他面前道:
“子虚……那天确实是我爹不对,我替他给你道歉,你……你先把他还回来,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好不好?”
冯宽吓得后退两步,不小心将水桶踢翻在地,又急又气道:
“完了完了,一桌饭都被弄坏了!你……你到底是要干嘛啊?”
“冯子虚!你给我老实点!!”
郭意气不打一处来,闪身过去狠狠扇了冯宽一巴掌,“给我说实话,你把冯大人弄哪里去了?”
冯宽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傻傻地站在原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冯大哥,你……你让我们太失望了!”杨应彩也站起身,气鼓鼓地指着他说。
这时,药离忽一把将桌子掀翻,盘碗筷跌摔了一地,所有人瞬间都安静下来,一起又看向他。
“司马公子说的没错,这顿饭不能再吃了,还有,这屋子你们最好也不要再呆,刚才那水,有毒!”
众人这才渐渐反应过来,再看向冯宽时,他已经慢慢走向了那座石头墓穴。
“子虚,抱歉!”
冯智玳起身朝冯宽喊了一声,赶紧下山去了,其他人简单沟通分工之后,也赶紧下山去。
郭意和杨应彩对视一眼,讪讪地来到坟墓旁,先后赔礼道歉一番后,见冯宽趴在里面的竹**半天一动不动,杨应彩嘟着嘴道:
“我们也不是故意要误会你的,谁让你这几天,忽然这么反常,不干活不睡觉就罢了,饭也不怎么吃……”
“得亏他不怎么吃,这两天,总算没其他人喊肚子饿了!”郭意低声道。
冯宽登时翻过身来,“意儿姐姐胡说,我本来就没吃多少!哼,我身子可好了,一直不吃饭都没事!”
郭意笑了笑,“那你之前,还一直跟人抢饭抢菜吃?”
“我是为了让你们多笑一笑嘛!”
冯宽闪身出来,“看你们整天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一直这样,对身体可不好。”
“那你这两天呢,怎么忽然也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了?”杨应彩两手叉腰,敲了敲他脑门。
“还不是因为你……还有意儿姐姐,这不许弄那不许说的,我也不开心了!”冯宽也两手叉腰,一脸委屈地看着她说。
杨、郭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又长叹不已。冯宽皱眉道:
“你们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了,不会还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吧?哦对了,之前很多事我都忘了,你们一直说,要找机会跟我说的……”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知道的多,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郭意摸了摸冯宽脑袋,“眼下的事倒可以跟你讲讲,外面……就在山下不远,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子虚你知道吗?”
冯宽点点头,马上又摇头道:
“可是……他们都还在的。我还能看到他们,这几个晚上,外面还挺热闹的……好几次我都想下山,去找他们玩呢!”
郭、杨两人傻在原地,冯宽围着她们转了一圈,“意儿姐姐,月儿妹妹,你们看不到他们对吧?到底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呢?”
好一会,两人清醒过来,郭意让冯宽站直身,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子虚,我、彩儿妹妹,还有现在住在山上、山下的千千万万的人,一样都能看到的,才叫生!
只有你一个人看得到的,那叫死!”
“嗯,我记住了!我要保护你们,不让你们死!”冯宽一本正经道。
杨应彩更正道:“冯大哥,不止我们,还有那些千千万万的人,他们同样是活生生的人,和你、我、意姐都是一样的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你也要保护他们!”
“呃……那要是……都是像那天的坏人呢?我也要保护他们吗?”冯宽挠了挠头。
“这……”
杨应彩向郭意投去求助的眼神,见她耸了耸肩,偷偷先溜了,最后苦笑几声,原地转了几圈,眼睛一亮道:
“冯大哥,忘了跟你说,你以前是专门抓坏人的大官,以后要是再遇到那种坏人,你把他们抓起来,到时一起送到京城问审就行。
可如果他们遇到那些妖魔鬼怪、生命有危险的时候,只要你有余力,你也要保护他们!懂了吗?”
“呃……好像懂了……月儿妹妹,我感觉有些晕,进去先睡一会。”
在发出警告贴士,将山脚的湖岸暂时封禁之后,郭奉天等人一起来到湖边,在药离的指挥下,十几艘打捞船开到湖中央。
没多久,一具具白骨被打捞出来……
中午时,韩永叔召集和尚过来,在湖边做了一场法事。
消息传出去,山下的人开始一窝蜂地往山上冲,任凭安抚司军士、武者如何阻拦都起不了作用。最后王敢动用了弓箭、神火枪射杀了一些人,才将将稳住场面。
一阵讨论过后,最后又放行了不少小孩和女人上山。剩下的人集中到山脚、以及安抚司衙门附近居住,安抚司保证晚上会安排大量的人手巡逻,并且会尽快破除混进来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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