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难以奉诏

第五十五回难以奉诏

皇帝话说完恍然冷静下来,但念着君无戏言,只板着脸让人把哭叫着的公主带走。而后,更觉后悔。

好在卓光正听到这旨意坚决抗旨不从,将卓云清说得一无是处,总之难以奉诏。

皇帝这几个月为了公主,已做了几件不够光鲜的事,这次别扭了一通,最终还是听从众人之请。

公主这时候已绝食两天。皇帝听到消息气得差点又要改圣旨,可宫中上下都已知道他的用心,没人敢不来劝。

只有皇后,任他折腾,面都不露。

卓云清不必嫁给淳王,公主知晓后大哭一场终于进食,但每天仍只是蜷在帐中,不说话,不理人。

卓云清这几天也很不好过。

那天她赶去怡景楼,卓云飞已被送回了家。她再赶回家,家里已是人仰马翻。

卓云飞头也破了,肋骨也断了,还伤了脏腑。

她不管不顾的冲进屋里去看,见他面若蜡纸气若游丝,头上脸上还有血迹。

卓云清心疼得要命。

她早就知道,早就害怕,她却选择质问公主,相信公主,而没有跟他说。

卓云清简直恨死了公主,也恨自己,想着他要是死了,她正好跟着去死,省得再见到公主,再要对不起家人。

到晚上,卓云飞已无性命之忧。卓云清站在他屋外,动也不动。

卓光正劝她回公主府,她只摇头。

卓光正只好劝她回屋休息。

卓云清没应,正耗着,小公主跑了来。

小公主本来已被带进宫看管。然而皇帝决定把事情压下,听说她只是哭,念着她年纪小,过几天又要回国,也懒得为难她,就让济圣王领她回去好好看着。

她又一次闯了这么大祸,济圣王想到是自己带她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是,她哀哀相求的样子他实在还没见过,终于睁一眼闭一眼任她溜出去。

小公主这时十分狼狈,衣裳也脏,头发也乱,脸上还是花的。

她看见卓光正和卓云清并不理他们,径自蹿进了卓云飞的房里。

卓云清要追进去,卓光正拉住她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小公主走出来,在他们面前站住。

卓光正道:“明星公主,天已晚了,回去吧。”

她还是低头站着,好像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

卓云清多少有点埋怨她,但想想她还是个小孩,再说她有济圣王管着能做的事有限,真要追究,八成的错都在公主身上。

卓云清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公主抬起头看着她,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我早就叫他们住手,可没人听我的。”她说着有些激动,好像要哭。

卓云清心中不忍,搂着她轻轻拍了拍:“别想了,没事的。”

小公主推开她,又憋了一会,道:“他打架真是狠,和平常一点都不像,可吓死我了。”

她嘴里是抱怨,闪闪的眼睛里却很崇拜:“我算是知道母亲为什么看得上他了。”

之后几天,小公主常来看望卓云飞。

卓云飞有时睡着,有时醒着,对她并不见外,从没叫人拦她。

她也不吵闹,比以往乖巧许多,对卓云清也友善不少。

到她临走的前一天下午,她又跑来,向卓云飞兄妹道:“我明天就走,以后再找机会来玩。”又特别向卓云清道,“乌至忠想送你一把弓,问你要不要?”

卓云清道:“不要,替我谢谢他。”

小公主又随意说了几句话,告辞的时候忽然问:“晚上有个宴会,我要不要给淳王找个倒霉?”

卓云飞哑然失笑:“他给你找过倒霉?你是气他来救了我?”

小公主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只是随便说,我可感激他了。”说完跳下凳子走了。

她能想到去陷害淳王,卓云飞觉得莫名其妙,卓云清却听得明白。

原来公主与她合伙的计划里还有第二步。

去熙园避暑之前公主就说过要帮卓云飞去千维国,有这一条她就能与小公主一拍即合。

而公主对淳王成见已深,若小公主还能帮她构陷淳王,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入伙?

可是她怎么能瞒着她,欺骗她,还下手这么狠呢?!

这些天,卓云清陪着哥哥或母亲的时候,时间倒还过得去,却不能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的时候,什么想法都来找她。想到最后都是恨。

她一晚一晚睁着眼睛,恨得发慌,想得发疯。

一天一天过去,公主没有一点消息,她又担心。她自己到底还有家人伴着,家人又对她极体谅。公主却怎么样呢?

这些天,卓云清每天上午下午都会与卓云飞待一阵,有时给他念一段书,有时说说小时候的趣事,但两人都不提那一天的事,也不提公主,也不提淳王。

小公主说完走了,两人都沉默下来,各想各的心事。

卓云飞先开了口:“那天是我不该去,活该而已。我也没事,你不要总是乱想。”

卓云飞要在**躺上四十天到两个月,他这样安慰她,卓云清简直惭愧的无地自容。

但是惭愧也好,无地自容也好,她自己留在心里就好。

她知道卓云飞不会怪罪她,也不想她难过,于是笑了笑:“我哪有乱想,我只是在想我什么时候回去。”

卓云飞道:“你是该回公主府了。”

卓云清着意的装作不在乎:“那急什么,我一个人在那待着多无聊。”

卓云飞道:“也好几天了,公主……”

卓云清打断他:“让她好好受个教训吧。”

卓云飞一笑:“你别这么说,我看公主还不错,就是跟我有点犯冲,大概是八字不合。”

他随口一说,说完他俩一正想起来他二人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八字可是一样的。

卓云飞又笑笑:“看来我和她以后也可能处得来。”

这话题不说好像是个禁忌,可真的说了,却也和别的话题一样,只是个互相安抚的切入口罢了。

但聊开了毕竟有不同,说起话来便更随意些。

一会儿,卓云飞说到了淳王:“我以前是低估了他,过两个月我该去登门道谢。”

如今想到淳王,卓云清的心情很复杂。

从他以礼物字条试探,到他哀求再见“他”一次,到他前一阵的那封信,淳王对她的爱慕之情已表达得一清二楚。

从他提醒她陶太医的行踪,到他亲往熙园报信,到他这次相救卓云飞,无论是存着什么样的私心,淳王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补救着公主的过失。

他一次次得罪公主,可每次她在回想中权衡,都觉得有他参与其中,是她的幸运。

可是,卓云清毕竟没法回应他的感情,这爱慕便成为一种负担,让她想躲避。

卓云清也无法认同他的作为:他既然能够知道那些事为什么不去阻止,而总要等后果浮现之后再行动?

他本可以做的更好。

卓云清没有资格这样去要求,但难免生失望,久而生怨怼。

一方面感激,一方面怨恨,这自责的滋味又让她难堪。

卓云飞没听她说过她与淳王的纠葛,见她对这个话题没有回应,只以为她是为这次的事情感到不快。

卓云飞道:“我也知道他是等着我受伤才出面,这样皇上才不好太包庇公主,但他这样做可以理解,我和他素不相识,他凭什么顾忌我?再说毕竟是他救了我,你不要不痛快。”

卓云清道:“我明白,这次连我都想去登门道谢,只是他这人,真不好说。”

其实这些天,卓云清以为淳王会来找她。她看过他上次的信,又加上这次的事,也有几句话想和他说。

可是淳王简直成了个言出必行的楷模,连封信也不来了。

卓云飞道:“你要是想找他,可以用我的名义,替我去谢谢他。”

卓云清想了想,还是拒绝:“算了,我不想去惹他。”

然而不过隔了一天,就来人报:“淳王来了,正和老爷说着话,一会儿就来看少爷。”

卓云飞问她:“你要不要回避?”

卓云清叹了口气:“不必。”

淳王过了一阵子才来。

他进屋一眼看见卓云清,顿时扬起笑脸很是高兴:“卓姐姐,你还在这里,可不能算我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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