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整件案子当中，最大、最重要的疑惑……”

“你说真的？比王子是凶手这一点还重要？”Felix问道。

“当然，这解释了为什么这件案子会这么难破。

“从王子妃的死亡过程来看，凶手至少要具备以下几种可能：认识Lily，身材矮小，会易容；从Len的死亡过程来看，凶手要回催眠，还要与Ivan、Len都关系紧密。这个直接行凶的凶手聪明，矮小，多才多艺，而且和两派都保持着一定的紧密关系，尤其是在大卫联盟当中，他是主谋之一。那副《荷拉斯兄弟的宣誓》中，三个兄弟面向他们的父亲宣誓，这个数字在大卫联盟当中是正好相符的。那个父亲一样的人物，就是资历最老的大主，另外三个角色，分别是王子Antony，女佣……还有……”

Land不再说下去，他特意在此卖了个关子，观察众人的反应。

反应最自然的就是Felix和市长，因为二人的确一无所知，唯能靠Land的答案以解疑惑。E和王子，则是一副“我等着你说出来呢”的样子，显然他们早已经对背后的故事了若指掌了。

“你怎么不说了？”Felix焦急地问。

“因为那个人，就在现场。”

Felix大惊失色，这个指向太明显了！唯一有可能的只有E了。

他看看E，E正面无表情地看着Land，嘴角还有一丝浅描淡写的微笑。

“我知道你心里已经猜到了，Felix。没错，就是他。”

怪不得这会是最后一个疑问，也只有如此震撼的答案，才配放在最后揭晓。Felix的大脑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他觉得“嗡”的一声，好像与整个世界隔绝了，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前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扭曲的线性，在上下浮动。过去一个月里发生的种种事情，见到一言不发的E，解开Len的死亡之谜，检查王子妃的套房，期待他的回归……这些画面全都向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迅速播放。到了刚才那一幕戛然而止。

世界观坍塌，也许就是这样的效果。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Felix揉了揉脸，说道：

“这不可能……E一直在帮助我们破案，一切进展都是由他带来的……”

“这我知道，”Land说，“我没有否认这一点，在整个侦破过程中，他一直发自内心地在努力破案。”

“那……那你为什么还说他是凶手？有这样的凶手吗？”Felix吼道。

“一直以来我也很诧异，在最开始的时候很久都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E的表现如此反常，而且不是一时一刻的反常，而是无时无刻不反常。后来我找到了答案……就是那次在K市碰到Harry，他跟我说你们的事情时，我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后来我和E都到了S国，我们有了面对面的机会，那时我也试探过他……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测。”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简单来说……E把自己催眠了。在被催眠后，他不记得自己本来的身份和行为了。”

“什么？！”

“这很简单，对于一个催眠高手而言……实际上，催眠就是暗示一个信号，让这个信号深深扎根在某人的心里……”

“你不用说了，这E给我们讲过……”Felix虎视眈眈地说，他希望Land直奔主题。

“好吧。实际情况就是E将自己催眠了，他让自己认为自己是E，然后加入到调查组当中全力破案。在催眠自己就是E的同时，他还给自己下了另一道命令，就是在什么情况下，会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真实的身份。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惊醒钥匙’，就是黑底白字的破案声明。”

“等等！你说……他让自己认为自己是E？难道……他不是E吗？”

Land笑笑：

“他的确是E，但……不是Sam。”

Felix的世界观从坍塌到粉碎。

“实际上，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位聪明的东方人，他在大家传闻中的名字，应该是Ralph。

“他是大卫联盟当中的巨头，是王子的智囊。但是因为身份特殊，称得上是王子的秘密武器，所以他从未和大主教见过面，因而此前在刺探大主教的住所时，大主教没有认出这个人实际上是自己的同伙。反倒是处在对立面的我，获取了信任……

“另一方面，因为前几年他曾参与邻国X国的武装反叛运动，将在逃的国王捉拿归案，所以Ivan幻想着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可能也是反对君主制的，于是和他取得了联系，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E当然乐得获得双面身份，这给了他一个一箭三雕的启发。

“他发觉，可以利用王子的杀意，将王子妃除掉，同时还扮演Ivan帮手的角色，顺理成章地见到Len并把他也杀掉。第三箭……就是我，他别出心裁地发起了这场游戏。因为参与其中，所以他很有自信能够战胜我——哪怕需要将自己催眠。他将三重身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目的就是为了——既除掉唯一能识破他的我，又杀掉王子身边的间谍。”

“如果……如果真的如你所说……”Felix勉力问道，“那你应该就是Sam吧？他有什么非要假扮成Sam的必要，而你……这么久以来又为什么不说明自己的身份？”

“他非假扮成我不可。”Land缓缓说道：

“第一，从世间的传闻来看，只有Sam才会和警方合作，Ralph可从来没有过类似经历。第二，只有假扮成我，才能放心地将黑底白字的广告设定成唤醒催眠的信号。”

Felix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Ralph就是Ralph，Sam就是Sam，那说不好率先发布声明的会是谁。但如果两个人都是Sam，那首先发出的生命一定是黑底白字的，在见到这个广告的那一刻，假Sam就会惊醒，想起自己真正的身份。也就是说，Ralph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意在世人面前，究竟是谁赢了AG，他在意的是达成自己真正的目标。

“还有第三，最重要的……他希望证明他比我聪明，所以宁可催眠自己，回到和我一样的起跑线上破案。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人应该算是平分秋色吧，他率先解开了Len的死亡之谜，而我先知道了王子妃案的奥妙。在S国缠斗时，也是平手……”

“不，那时不是平手，平心而论你领先于我。”

E终于说话了，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