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知道恶人是谁,恶人又不知道我们。明天不去找他,那什么时候去?”
思绪被拉回,杨应彩努了努嘴,“反正……过去再说。到时先治好伤,然后再看情况,见机行事吧。主要,现在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冯宽摸了摸鼻子。
“方才,老伯说他之前经常去白云观,无论如何,以后千万不能让他再去那里!”
“啊?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是为他好!反正……那里去不得!”
“你这……刚才你说可以继续去医馆,这不说的挺好,分析得很有逻辑嘛!”
冯宽皱眉不解,“没听老伯说么,人家基本就靠这个维持生计的!白云观为啥去不得,你总得给个合理解释才行呀!不就是一普通道观嘛,人家还是老熟人,老伯自己都没说什么,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呢!”
被他绕来绕去的一番话弄得头晕,听到最后,杨应彩霎时来了火气。
“喂喂喂,你不过是我家的小小护卫,就不能好好听我的话?”
“护卫怎么了?”
冯宽更是火冒三丈,“护卫也是人,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人家好心好意收留我们一晚,还好茶好饭招待着。你身子娇贵看不上眼,不领情就算了,现在还要指手画脚断人财路,你……你还是个人吗?”
“你……你……”
杨应彩气得说不出话,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委屈又孤单,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平生最受不了女孩子哭,冯宽忽然觉得自己也说得有些过,抓耳挠腮一阵,忙上前赔小心:
“郡主妹妹,哎……那个……刚才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你别哭了好不好!”
“走开!不要你管!”杨应彩转过身去,哭得更厉害了。
冯宽左哄右骗一阵,见她怎么也不愿意搭理自己,一时无趣,便出门去透透气。
连续赶路半天,冯宽出了一身汗,这会心中郁闷,看到院中有口井,便过去打来井水,就着夜风仔细擦洗一番。
独自干坐一会,困意来袭,冯宽迷迷糊糊摸进里屋,直接躺在**,哼唧一声很快睡去,都忘了这床,原本是要留给杨应彩的……
过了不知多久,杨应彩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回到现实,只觉得身上又湿又粘的,十分难受,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左脚一痛,差点摔倒在地。
“喂……臭小子,帮我烧点水,我……我要沐浴!”
唤了几声没反应,反而传来了轻微的鼾声。杨应彩扶墙摸进去一看,发现冯宽正躺在“属于”自己的**,竟然还睡着了……
一时又羞又恼,杨应彩憋着一股气,一瘸一拐地挪过去,在床头坐下后,对着他又是揪耳捏鼻,又是拍脸耸肩。
冯宽惊醒过来,耷拉着眼皮,没好气道:
“又怎么了我的郡主妹妹?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杨应彩顿时气乐了,“你妹的,这……这明明是我的床好吧!”
冯宽先是一懵,一会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赶紧挺身下床,“呃……唔……不好意思啊,那啥,我是想给你暖暖床来着……”
“哼哼,这么热的天需要暖床吗?算了,本小姐也不跟你计较这些。你去,赶紧给我烧些热水来,我要洗澡!”
“热水?”
冯宽挠了挠头,“郡主妹妹,随便打些井水洗洗算了吧!这里电都没有,怎么烧热水嘛?”
杨应彩懵了半天,“烧水……用电?天上的雷电能用来烧水??你,你不会跟那孙猴子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最后脑袋着地,给摔傻了吧?”
“你这孩子……有时候说话,还蛮幽默的嘛!”
冯宽嘴角微微抽搐,“过奖过奖,弄个齐天大圣让我当当,倒也凑合,嘿嘿……”
“谁跟你嬉皮笑脸?成天没个正形!唉……算我求你了好吧,帮我弄些热水来。等到了襄阳,我一定会重重报答你的!”
杨应彩长叹一声,换了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最后几个字有些咬牙切齿。心想着等到了襄阳,看我怎么收拾你这野猴子。
见不得她这样子,冯宽硬着头皮过去隔壁叫醒老头。很快便弄来了两大桶热水,冯宽不禁好奇地问:
“老伯,您这是用什么烧的水?怎么这么快!我好像没看到有电呀……”
“哈哈哈,老头子不会用电,老头子用心、用爱烧水,自然也快。”
“用爱烧水……真的假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去吧,我要去看着秋儿,大晚上的,可不能让她再醒来。”
提着热水回来,冯宽马上被杨应彩赶了出去。拿条竹凳,靠着院里的榆树打盹儿,要不是蚊子实在太多,又嗡嗡吵闹得厉害,他差点又睡了过去。
“好了,进屋来吧……”
好不容易听到杨应彩声音,冯宽进了屋,简单收拾完毕,便趴在帘外的桌上睡觉。天热蚊子多,实在难以入睡,杨应彩自然又无奈地传唤道:
“喂,小子,过来帮我扇扇风。这么多蚊子,屋里又闷得厉害,这怎么睡嘛!”
冯宽摇了摇头,“真是不理解你这种人,本来衣食无忧,快乐又自由,非要自己折腾自己。”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因为……唉,不扇算了。哼,我大大的郡主,做什么事都要低声下气求你这小小护卫……一点意思也没有!”
“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来了来了!”
苦笑一声,冯宽屁颠颠地跑到里面,坐在床边,拿把大蒲扇,咯吱咯吱的摇来扇去。杨应彩顿觉舒心许多,心情大好道:
“不错不错,本小姐记下了。”
“我说郡主啊,我对我爹妈都没这么好过。你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多发点银子。开学的时候,我还要预备些生活费呢!”
杨应彩也被逗乐了,“是是是,放心吧,好好干,准少不了你的。不过……这什么生活费,是来干嘛的?”
“我在上学读书,还没毕业呢。家里现在穷啊……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哦……你在哪里读书?”
“西安。”
“西安?神京??”杨应彩惊坐起身。
“神经?什么神经?”冯宽一脸懵逼。
“那里有什么好的!你……你这样吧,到时跟我回京城,给你安插到国子学去,不比那里强多了?”
“京城?北京……我也想去啊,可是大学转学,那也太麻烦了吧!再说了,我都快毕业了,还是算了吧。”
“什么北京?京城就是京城,唉你这……算了,也不能全都怪你。”
冯宽一头雾水,直直地看着她发呆,杨应彩耸了耸肩,重新躺下去。
“别停呀,蚊子又飞过来了。”
“哦哦,好的好的……”
又过一会,冯宽突然问道:
“郡主妹妹,你……真的是郡主?”
杨应彩闭着眼,迷迷糊糊回道:
“那还能有假?我爹乃当朝大柱国、楚国公,我哥是礼部尚书、二品大员,我叔父是……”
说着说着,杨应彩渐渐没了声音,竟是睡了过去。冯宽也没在意,一边扇风,一边低声自语:
“这他妹的……好像不太对劲啊,我这是在干嘛呢?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他妈的,到底是谁??”
想着想着,冯宽突然脑袋一痛,倒地昏睡过去。
半夜三更,杨应彩热醒过来,加上内急,唤了冯宽几声不见回答,以为他跑去外面睡觉去了。
勉力摸下床时,右脚踩到一块黏糊糊的什么东西,拿脚底揉搓几下,忽又变得冷硬起来。
揉了揉眼睛,杨应彩借着月光往下一看,发现冯宽横躺在自己床下,正睡得香,而自己的脚底,正好就踩在他的面门……
“你小子真是……扇个风而已,这也能睡着……”
心虚地赶紧收回脚,杨应彩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伸手朝自己脚底抹来一看,发现一块透明无色的古怪东西,忙踹醒冯宽:
“臭小子赶紧起来,你脸上长东西了!”
冯宽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哎呀我的郡主妹妹,大晚上的不睡觉,又怎么了嘛!”
杨应彩顿时不乐意了,“喂,我可是关心你好吗?你自己看看,你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说完,杨应彩又踩在他脸上,碾了碾,抬脚让冯宽凑近些看。
冯宽困意全消,忍着怒火道:
“在本人暴走之前,把你的臭蹄子,赶紧……拿开!”
“怎么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还出了汗,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没……没有,你……你赶紧把脚拿开行不行!”
“为啥?本小姐为了你,可是鼓足了勇气好吗?谁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毒啊!你还没发现,我脚上有块什么东西吗?”
冯宽一怔,伸手在她脚底一抹,一个激灵,赶紧起身在自己脸上又抓又抠,又跑出去拿水冲洗半天,方才悻悻而归。
“抱歉,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误会啥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你脸上……哎,怎么好像……变白变亮了呢?”
“啊?不会吧……”
冯宽伸手摸了摸,心下一惊。
“难道……我这是像蛇一样,正在蜕皮?我不会……变成了什么妖怪吧?”
“喂,差不多得了,别那么自恋好吗!”
杨应彩没好气道,“再白再亮,你也是我的护卫,请你认清现实!”
“哦,天还没亮呢,那我继续睡觉了。”
杨应彩一脸狐疑,“你真的没事?”
“真没事,拿我的人品担保!”
杨应彩笑了笑,“就你那人品,能值几个钱?算了算了,没事就好。”
冯宽嘟囔道:“万一我真是什么妖怪,哪还有什么人品哦!就只有妖品怪品……哎,这么一想,好像还挺酷的……”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那个,麻烦你个事,帮我把……那啥,拿进来。”杨应彩说着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
“什么那啥?”
冯宽笑道,“你不是郡主么,怎么突然,跟我这么客气了?”
杨应彩背过身去,“就是……哎呀,你这人,怎么就那么没眼色呢,我……我那个有点急。”
“呃……”
冯宽脸一黑,“不就是尿急嘛,有啥不好意思说的。等等,我出去找找。”
一会摸了个夜壶进来,冯宽又被赶了出去。夜深人静,清晰地听见里面恰似流水般的声音,他的心内忽有些燥热难耐。
索性又跑回到井边,拿井水浸了浸脸。冰凉入肌,清爽渗骨。也不进里间,冯宽就在外面桌子上趴着,很快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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