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征兵

秋狝结束,得了皇帝的恩准不用去给哪一位当人才,凌妘以为能松一口气。

没想到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朝廷就颁布了征兵令。

当初顾稹彦在进京的路上折了一支精锐,皇帝已经拨过一批新兵给他,而西羌人最近一直小动作不断,所以此次征兵是为了扩充哪支队伍就显而易见了。

那必然是臭名昭著的西林军。

重生过一世的人都知道,西林军的主帅平西大将军蒋义诚是雍王的人。

凌妘不清楚此次征兵是不是萧廷瑀所为,如果是,此举不可谓不英明。

因为服兵役是律法规定,违背律法等于抗旨不遵,是要掉脑袋的。

皇帝虽然答应让她在汴京当一个小商人,可又没免除她的兵役。

再说,孟家有两个男丁,林筠不去参军,孟广平也是要去的。

凌妘得知消息后很烦闷,孟广平却依然乐呵呵的,对孟岚说:“可把我给救了,整日被那些媒婆缠着,我都快一命呜呼了!”

孟岚低头不做声,凌妘说道:“舅舅,您不能去。”

原本孟广平就不需要服兵役,因为孟家就只有他一个男丁,按照律法,此种情况是可以免除兵役的。

现在多了个林筠,家里才被分到了一个名额,所以凌妘决定了,这兵役得由她去。

“我不去谁去?”孟广平板起脸道:“你可别胡闹,扮了几日男子,就真以为自己是男儿身了吗?”

凌妘说:“参军是为了上阵杀敌,舅舅您敢杀人吗?我好歹有些功夫在身,争取立下军功快些回来,这样不就好了?”

孟广平道:“我虽不会功夫,但我会医术,我去当一个军医,照样能立功!而你,你若是身份暴露,军功领不到,领了个欺君之罪回来,咱们一家子都要凉了!”

凌妘没想到自己竟会说不过他,愤然对他进行人身攻击:“舅舅,您素来胆小怕事,上了战场恐怕也是个逃兵,咱家一样要被治罪!”

孟广平挺起胸脯说:“我是胆小怕事,但我不贪生怕死!”

一个“死”字,让孟岚的头垂得更低了。

凌妘也红了眼眶,她知道舅舅将命看得很重,但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不然他当年就不会将她这个“天煞孤星”接回家来照料了。

虽然她已经知道那“天煞孤星”的命格是假的,可眼下舅舅因为她的过错而毅然参军,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就是她害死了舅舅!

凌妘忽然想到,前世舅舅对于姐姐的惨死忍气吞声,她为此责怪舅舅懦弱无能。

现在想来,舅舅何尝不是担心自己出了事,会没人照顾她?

今生舅舅不让护院与人打斗,只说人命要紧,这又有什么错呢?

人命难道不比钱财重要吗?

要让凌妘说,只要家人健康平安,就算千金散尽,将她打回原形也没关系!

“这样吧,我们花钱买个人来替我们服兵役,出多少钱都没问题。”她说。

并非她仗着有两个臭钱就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而是着实有很多人为了赚取一点军饷,混两口军粮,主动选择参军的。

所以她这样做只是各取所需,并不为过。

可孟广平还是不答应,说道:“商人重信誉,诚信乃立身之本,切不可投机取巧。咱们卖药的更不能以假乱真,这是有违祖训的!”

凌妘问:“咱家何时有了祖训?我怎么不知道?”

孟岚在一旁瓮着鼻子说:“是爹立的祖训。”

凌妘:“……”

孟广平道:“祖训是我立的,但也是咱家老祖宗教的!他们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都是有气节之人,勤勤恳恳采药,踏踏实实挣钱,老实本分做人,从不弄虚作假,咱也不能。”

谁还没有个做人的原则呢?

凌妘的原则便是绝不能让舅舅因为她而牺牲了,不然以后去了地下,根本没脸见列祖列宗!

她把孟广平拉到里间,关起门说道:“舅舅,我就不瞒您了,这次我会受邀去参加秋狝,正是因为雍王盯上了我,征兵怕不也是冲我来的!所以如果我没去参军,他还会继续使坏,为了大局考虑,我必须得去啊!”

本以为孟广平会哑口无言,不料他今天如有神助,整一个对答如流。

“你要是去参军,就被他捏得死死的了,到时候咱家一个都好不了!你只有留在汴京,咱家才有希望,舅舅也才有希望!”

他拍拍凌妘的肩膀,笑着又说道:“你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一样,家里能有今日的光景,全都是你的功劳。舅舅遇到事情总是躲在你的身后,窝囊了一辈子,这次就给舅舅一个勇敢的机会,好吗?”

他越是这样说,凌妘就越是难过,红着眼睛摇头。

“不行,绝不可以!您绝不能去!我另外再想办法就是了,大不了再假死一次!”

舅甥二人正僵持不下,突然听见有人敲店铺的门。

夜间常有人发了急症,来敲门求医问药的,孟广平并不多问,急匆匆去打开店铺大门。

一见外面站着的人,却是呆了。

“石牛?”

凌妘忙也跑过去,果真见是石牛风尘仆仆的立在门外,身上衣服上的泥灰能炒一盘菜出来。

连着几日大雨,路上必然泥泞,也不知他是从哪里赶回来的,看样子先前跑得挺远。

他一开口,只说了两个字:“我去。”

孟广平很莫名,问他:“你去哪儿啊?”

石牛抹了一把脸,说:“我入赘,兵役我去。”

他的视线越过孟广平和凌妘,看了眼孟岚,又说到:“不碰你,要是回不来,你改嫁。”

孟岚鼻尖发红,瞪着眼睛问他:“从来也没听你说过这么多的话,你跑回来就是要对我说这些的?”

石牛点点头说:“真话,不哄你。”

孟岚气得一下哭了出来,扑过去对着他又捶又打,“这就是你的真话,这就是你的真话……”

孟广平拦了两下没能拦住,索性就不拦了,带着凌妘从后门溜走。

凌妘说他:“舅舅您还真是遇事就躲,有您这么当长辈的吗?”

孟广平揉着胳膊道:“你姐推搡我的那力气啊,快把我的老骨头给弄散架了!但她拍那小子的几下,就跟拍灰似的,把那臭小子身上的灰都拍到我身上来了,你说这有什么好管的?就是女大不中留了呗!我只希望以后有人能帮我管管她!”

凌妘只是笑,跟他回了宅子。

路上谁都没说话,各自怀揣着心事。

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便是这一遭必定是要自己去走的,绝不能让别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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