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认真想了一会,不敢相信地问:
“莫非……真是襄阳那冯姓小子?这……这才半年多,他就到了京城,然后,还有如此本事了?”
杨素也来了兴趣,“月儿这丫头啊,被那臭小子迷得神魂颠倒!你们好好说说,那小子人到底怎么样。要是不行,赶紧给我轰出京城去。”
杨玄感沉默不语,杨应紫想了想,当即回道:
“父亲,那小子出身乡野,相貌古怪,无礼无耻,又无知无志。跟月儿是一个是地一个是天,万万不可在一起!”
杨应彩当即起身,愤而替他辩解:
“二姐,你没跟他相处过,怎么可以如此武断?不许你这样说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看的清楚!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不要替我做决定。否则,咱们姐妹两个,以后都不要来往!”
三人从来没见过杨应彩如此认真、如此严肃的样子,一时间,暖阁内安静得可怕。
杨应紫委屈得不行,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最后还是杨玄感出来圆场:
“月儿她一时激动,话说得有些过,紫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至于冯宽这人……父亲,说实话,尽管只在襄阳见过,我对他也颇有印象,倒不像紫妹说得如此不堪。
不过……紫妹刚才的话,也是为了月儿着想,完全是出于一番好心。
月儿,一会完了,你好好给你二姐赔礼道歉,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的!”
杨应彩渐渐冷静下来,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点头应了一声。杨玄感又笑道:
“月儿,看你方才那样子,是对冯宽那小子青睐有加对吧?哎,作为你大哥,我也不要求门当户对之类的东西,但是……总得讲究两情相悦吧!
你如此看重他,可人家对你,到底又是什么想法,你自己……真的清楚吗?”
杨应彩嘟着嘴,脑袋又低了下去。
“刚才急着出去,是不是因为有了他的消息,准备出去见他?”杨玄感不依不饶,又接着问。
“大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就猜得那么准!”
杨应彩一句话,逗得杨应紫破涕为笑,杨素、杨玄感更是大笑不止。
借着机会,她赶紧向杨应紫道歉:
“二姐,刚才是我不对,我不懂事,说话没轻重!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不然……这天这么冷,以后谁给我暖被窝嘛!”
杨应紫擦了擦眼睛,摇头笑道:
“是二姐刚才说话没过脑子,话说得太……都怪我都怪我!”
“好好好,好啊!这才是一家人,在一起该有的样子!”
杨素一旁默默看了半天,心情大畅:
“月儿,你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我这个做爹爹的,只希望你能幸福。
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担当、有本事、有胸怀就可以啦。你放心,那些礼俗之类的玩意儿,爹爹我从来就不在乎!”
杨应彩连连点头,杨玄感随声提议道:
“父亲,难得今日有空,我便陪月儿出去瞧瞧那小子。省得月儿一直挂念,到时真憋出什么病来可不好。等晚些,我再送她回来,如何?”
“嗯,有你这样的大哥陪着,我就放心多啦!”
杨素捋了捋胡须,柔声笑道:
“月儿,怎么样,你没有意见吧?”
杨应彩顿时欣喜不已:
“我听爹爹的!”
随胡小婵来到仁济医馆,冯宽将小夜放在凳子上,喂他喝了些温水。胡不医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
“小子,才半年不见,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胡先生!哈哈,别来无恙啊!”
冯宽先是一惊,后又苦笑不已:
“我哪有这种能耐,他……是我表弟,受了伤,现在不能下地走路。早知道您在这里,我也不用那么折腾了!刚刚找那位钱大夫看过,说要有麻醉散才行。”
胡不医听胡小婵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点了点头,过来抬了抬小夜胳膊。
冯宽帮忙脱去鞋袜衣裤,胡不医仔细查看半天,眉头紧皱地问:
“是谁下手这么残忍,竟把他弄成了这个样子!”
看了看小夜,冯宽沉默不语。胡不医继续说:
“那钱大夫是儿科圣手,这方面我的确不如他。治疗小儿外伤我也不太擅长,即便有麻醉散,让我来,最多也就只有五成把握。”
“那……”
冯宽迟疑之下,还是硬着头皮问:
“胡先生,您这里有麻醉散吗?或者,有类似功效的麻药也行。”
胡不医连连摇头,“小子,这种东西京城即便有,那也是军方严加管控的极贵之物。我这普普通通的小医馆,哪里敢给自己惹这种麻烦哦!”
一时安静,胡小婵也从外面进来,关心问道:
“怎么样,阿爹你有办法吗?”
“小娃娃伤势拖了这么久,那钱大夫居然还说有八成把握,阿爹我啊,倒真想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不过啊……需要的麻醉散,本身就极其珍贵,又是军方严格控制的东西,恐怕会很难弄到。”
“那咱们……就用普通的迷药不行吗?”
胡小婵道,“那些东西应该不难弄,不过,就怕……”
“你也知道啊,那种害人的东西,万一被人发现举报到官府,咱们可就惹上大麻烦了。另外,迷药的剂量也实在不好控制。”
“阿爹,您以前在太医院任职,就没有门路,能弄点麻醉散出来吗?”胡小婵转而问道。
“人走茶凉啊!”
胡不医长叹一声,“更不用说,在太医院里边,各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让他们帮忙弄这个,只怕比登天还难!”
一阵安静过后,冯宽轻叹一声道:
“胡先生,先不打扰你们了,事在人为,我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说完,冯宽背起小夜准备起身,胡小婵慌忙过来拦住他:
“你……你再坐一会嘛!这么快回去干什么?阿爹,听说你们还是旧相识呢,除了医治小夜,就没什么其他的话要说吗?”
这时未到正午,胡不医还有几个病人在外堂等着他,听胡小婵说这话便感觉有些古怪,又见她不住地给自己使眼色,只好勉为其难地开口:
“小婵说得是,咱们难得再相聚……哦对了,忘了给你做正式介绍了,这是我家小女,姓胡名小婵,今年十四,尚未婚嫁……”
“阿爹你说什么呢!”胡小婵瞪他一眼。
冯宽看得明白,又坐回去,苦笑一声:
“胡先生,先忙你的去吧,我再坐会儿。喝会茶,也不用管我,等小夜这孩子,身上的病好彻底了,到时我再登门拜访!”
“好好,那我先过去了。小婵你啊,好好陪陪你冯大哥说话。”
胡不医笑着回去前院,等他身影消失,胡小婵续上热茶,随口问道:
“喂,姓冯的,你给公主殿下治好了病,就没得什么奖赏?”
冯宽只顾着喝茶,只是“嗯”、“额”地敷衍回答,胡小婵暗自摇头,心道:
“这呆傻模样,实在想不明白,郡主姐姐怎么就看上了他。
莫非……就因为这小子运气好,刚好救过她?照这样说……公主殿下,以后也会喜欢这小子不成?咳咳,想想就觉得离谱!”
胡思乱想之际,后门处传来熟悉的敲门声,胡小婵心一喜,同时也长舒一口气,赶紧出去开门:
“彩儿姐姐,你终于来啦!再晚一点,我可就帮不了你……”
说着说着,开门一看,只见杨应彩旁边还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翩翩公子,胡小婵当即愣住了。
杨应彩同样有些尴尬,清咳一声:
“小婵妹妹,这位……是我家兄长。”
“啊?那……这……杨大人……”
“哎~不必在意,我今天不是杨大人,只是月儿她的大哥而已。”
杨玄感柔声笑道:“胡姑娘,那位冯小子,现在是不是就在这儿?”
“哦对对对,他在里面!你们要不……还是从正门……不行,我去叫阿爹过来!”
“等等,不用劳烦令尊。马上也到中午了,这附近有家叫天云阁的酒楼,还算过得去。我先去点几个菜,一会你们带冯小子过来便是!”杨玄感说完,直接又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走远,胡小婵长舒一口气:
“差点吓死我了!彩儿姐姐……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我也不想啊!不过,要不是我大哥,今天……我还不一定能出来呢!”
杨应彩苦笑一声,“小婵妹妹,他……现在真的在里面?”
“不是真的,难道是煮的?”
胡小婵翻了个白眼,“走走走,快去见见你的心上人吧!我可是费了老大力气才留住他的,你们再晚一会过来,搞不好他又要消失了。”
冯宽在屋里独自呆了一会,见胡小婵不回来,想着直接先回去算了。
可左想右想,又觉得不告而别,实在有些无礼。迟疑着起身出来,想看看她人去了哪里,门一开,刚好便碰到准备进来的胡、杨二人,互相都吓了一跳。
“哎哟哟,差点又……吓死我了……”
胡小婵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怪声问道:
“哎,好端端的,你突然开门做什么?是不是听见我们说话了?”
“呃……那个……里面好像有点闷,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冯宽摸了摸鼻子,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
杨应彩站在一旁,看着他这个熟悉的动作,禁不住嘴角自然上扬,心内所有的担心和烦闷一扫而空,也学他摸了摸自己鼻子:
“咳咳……冯大哥好久不见!”
“嘿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你们两个人啊,实在是虚伪,明明前天才见过的!”
胡小婵一开口,两人脸颊都有些发热。
“那个……郡主小妹妹,之前拿了你的钱,暂时……我还没钱还。”
说着说着,冯宽忽然认真起来: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想办法还你的,连本带息!”
杨应彩嘟了嘟嘴,“先不提这个,冯大哥,我大哥请我们去旁边的酒楼坐坐。这会刚好中午,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啊??”
“啊什么啊!他哥现在可是枢密副使、二品大员,点名要请你过去,你……不会想要拒绝吧?”胡小婵帮腔道。
“二品大员?”
冯宽想了想问:“是不是之前……在襄阳见过的那个?”
“对!”杨应彩连连点头。
“可是……我还要给小夜看病……”
说到一半,冯宽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郡主仙女小妹妹,枢密副使……是不是跟军方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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