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后来我从她口中得知,她其实是殊倾的妹妹,殊筱。这里曾是她的行宫,五年前不幸在这片湖中溺毙,从那以后殊倾封了这里,于是这里也成了蓝雅皇宫的禁地。
她每到半夜十分,便会在此弹琴,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寄缘人”。她的心里埋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以至于不能转世轮回,除非有一天等到她的“寄缘人”,将这个秘密告诉他。
十五年前,那时候的殊倾不过才四岁,而眼前的女子那时也还不到三岁。两人虽不是同母所生,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比任何一对亲兄妹都要浓厚。
变故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一道闪电劈过,恰好击中了当时六皇子殊倾的寝宫。火势急速蔓延,顷刻间火光冲天,大家还未来得及扑救灭火,火势就已蔓延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当所有人都以为殊倾就这样葬身于火海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银色身影,抱着殊倾从火海中缓步走出,赤红的火焰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在他身后狂舞,却又无法接近他分毫。
殊倾被救出之后,那人就在众人的眼前化作了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晶莹的散发着银光的石头。
青莫将那块石头放在护国院的守灵塔,加以了七重封印,因为五大长老探测到,在这块石头里面蕴藏的,远不止一个灵魂那么简单。
殊倾一直昏迷了七天才幽幽转醒,醒来时前事皆忘,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说话做事完全不像一个才四岁大的小孩。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有七天左右,殊倾再次陷入了昏迷。又过了三天,殊倾醒来,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只是从那以后,殊倾的头发就变成了黑色。只有当他变成另一个陌生的殊倾的时候,头发才会变成蓝色,而且是极为罕见的墨蓝色。
所有人,包括护国院五大长老都认为殊倾有了双重人格。只有当时才三岁的做为长老候选人之一的殊筱看到在殊倾醒来的那一晚,守灵塔里走出的那个银色的身影。
那人一身雪白,周身都散发出银色的光芒,她甚至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样子已在她的脑海中模糊不清了,只是记得那个人的容貌,是她从未见过的完美。她当时呆愣在哪里,那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对她微微一笑,径直朝着殊倾的寝宫走去。半个时辰后,她听到了殊倾醒来的消息。
当她看到刚醒过来的殊倾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多想,直到很多年后回忆起来,才知道,那个殊倾,早就不是她曾经日日相伴的皇哥哥了。
而她的皇哥哥每个月陪伴她的时间也不过寥寥可数的几天。
五年前的一天,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弹琴,忽然之间狂风乍起,伴随着轰鸣的雷声,闪电一道道劈过湖面。被夹杂着雨丝的狂风迷了双眼的她不慎失足跌入湖中。
五年来,她一直在等待那个可以听到她琴声的人,一直到今天才等到。
她有些激动地说着,眼中有隐隐的泪光闪动。
原来,是我错怪了殊倾。他的确骗了我,因为他没有告诉我,如果不是他,那个真正的殊倾早在十五年前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我疯了一般地冲向安雅宫,我要向他问清楚。
门口的守卫知道我和殊倾的关系,所以没有拦我。
轻轻推开殊倾寝宫的大门,悄声无息地走了进去。殊倾已经睡下了,窗外投进的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墨蓝的发丝沉在明黄色的床褥里,丝丝分明。
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肩,他的眉头皱了皱,慢慢睁开眼睛,视线最后定格在我脸上。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地眨了眨,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轻轻一笑。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为什么要骗我?”
“放心,朕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我不是说这个,是关于十五年前……”
他腾地从**坐起,皱眉看着我:“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
他突然伸手卡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倒在**:“谁告诉你的?!”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我错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你也不例外!”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我心里一凉:“难道……殊筱也是……”
“没错……你见过她?”
“真的是你……”
剩下的话,都被他扼住我咽喉的手卡在了喉间。
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空气都被阻绝在外,胸腔中的氧气很快就被榨干,胸口难受得像要裂开。他淡淡地开口:“沧雪,不要怪我……”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殊倾咬牙皱眉的脸,也愈渐模糊不清,缺氧窒息的感觉,憋得脑袋一阵阵发胀,似乎就要炸裂开来。突然一道紫色的光芒从窗口袭向殊倾,殊倾翻身越到床头,避开那致命的一击,手却并未从我颈上移开,只是稍稍松了力道,一丝空气窜进肺里,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了站在窗前背着月光孑然而立的让我瞬间停滞了呼吸的黑色身影。
我在心里苦笑,他终于还是找来了。
“放开他。”
殊倾皱眉看着来人,疑道:“翼王?”
“我叫你放开他!”
殊倾眉一挑,一脸泰然道:“不知翼王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阎夜一手指着我,语气平静无波:“带他走。”
“这个恐怕不行,他是朕新纳的男宠,朕还没玩够呢。”说着,殊倾松开我,将我拉起来拥进怀中,只手轻抚我的胸口。
“男宠?”夜难以置信地将视线移向我,“雪,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不想再跟阎夜有任何牵扯,于是我只好配合殊倾演戏,虽然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是。”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他一定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冷静地跟他说话。
他还以为我是曾经那个任他摆弄的玩偶么?以前,他就是一直咬住我喜欢他这一弱点,无数次的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
现在,我不会再那么傻,我要做回我自己,而不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殊倾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凑在我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他就是那个人,出现得可真及时呢。”
我别过头,不可否认。
“他好像有些紧张你。”
紧张我?我在心里苦笑,他只不过是折磨我还没尽兴而已。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曾经那个任由他玩弄的蠢货。
阎夜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他双手在身侧慢慢展开,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发丝随着强劲的魔法气流在他身后恣意狂舞,紫色的火焰球在他胸前燃烧,将他白净的脸庞镀上一层诡异的色彩。突然,那团火焰球径直袭向殊倾的面门,殊倾侧身避过,火焰球从殊倾的耳边擦过,身后的床帐瞬间被点燃。
殊倾拉着我,翻身跃下床,立定之后,将我拉到他的身后,腾出另一只手,在身侧摊开,周围的水元素迅速在他手心汇聚成一个水球,水球在他手心急速旋转,越来越大,他微微一抬手,水球便向着火的床帐飞去,那鬼魅一般的紫色火焰瞬间熄灭。
阎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皱眉道:“你……你居然……”
“怎么说朕也是蓝雅国一国之君,若是连紫莲业火都无法熄灭的话,朕又怎能在如今这个位置上立足?”
“不可能!”
看着夜一脸诧异的表情,我知道,他一定是低估了我身边这个人的能力。其实我也很诧异,因为除了天神和魔帝,能这样轻松地灭掉紫莲业火的人就只有两个。而殊倾不过区区一个人类,居然能灭了他的紫莲业火,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殊倾脸上挂着淡淡的无比自信的笑容,夜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过了好久,夜才仿佛回过神来似的微微侧头朝着空无一人的窗口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记挂了一百多年的人,他如今是别人的男宠,你还要继续想着他么?”
我呆呆地看着窗口,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突然,月光被一抹刺眼的红色挡在了窗外,投在地上的那个人的影子被他身后的月光无限地拉长,我顿时呼吸一滞。
绯弥站在窗外,微风扬起他的发,一丝丝一缕缕缠绕在颈间,衬着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有些妖娆的艳丽。
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没有遇到夜时的那种惊慌与无措,有的只是无法抑制的心痛。
我爱上他了吗?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他的出现全不在乎,让他看到我如此不堪的一面,我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我可以马上钻进去。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那一夜的疯狂,那一夜的抵死缠绵,他在我身上压抑的喘息,细滑的**触感,滚烫的体温,似乎早已刻进灵魂那样的深刻,那样的无法抵御。
我看了看夜,夜挑眉看着我,眼中是飞扬的自信。
他们,果然在一起了么?
绯弥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我身上,但是我发现,在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一具失了灵魂的木偶。
“他、他怎么了?”心脏没来由地一阵紧缩,隐隐察觉到是怎么回事。
“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是啊,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居然还会问出这种问题。
看来夜真的是不惜任何手段也要将他留在身边。这样一个王者一般的男人,就这样成了一个失了灵魂任他摆布的人偶。
“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当然是他自己来找我的,要不然你以为?”
“他自己……找你?”
“没错,是他自愿留在我身边的……”
“你胡说!如果他是自愿,你为什么要用永恒枷锁来控制他?”
“我只是想让他更听话而已。”
“你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我和他……早就断了。他根本就不爱你了,你又何必把他锁在身边来彼此折磨呢?”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货!”
是啊,人尽可夫,我是麒猫嘛,天生就是被人压被人玩弄的。
“对,我就是贱`货,我少了男人就不能活,你堂堂非人异族的翼王大人又何必为了我这个贱`货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舍弃自己的双翼来伤害你深爱了近千年的人呢?”我简直不敢相信,此时此刻,我居然还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来和他说话。
“你闭嘴!”夜一声怒吼,一挥手,一束紫光迎面向我袭来。
我轻轻地闭上眼。最后,再任性一次又何妨?
因为我,害得绯弥变成了这样,那个王者一样的男人,如今却如同傀儡一般地活着,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
他爱的人不是我,可他却因为我遭遇这样残忍的对待,我不可能再这样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这个世上唯一解除永恒枷锁的办法,就是我们三人之间必须有一人死去,而这个人,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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