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凯撒说。

“谁在说话。”

楚子航睁开眼，之前的他保持同一个姿势，扎着马步闭着目，不声不响，宛如是佛。

他们必须拼尽全力才能阻止天皇墓关门。

楚子航凝神静听。

“有动静么？”

诺诺说。

“没有。”

楚子航说。

“嗯。”

零说。

“肯定是你听错啦。”

诺诺笑着。

“怎么，压力太大，都出现幻觉啦。”

能这样和凯撒说话的人全世界大概也只有诺诺了吧。

“别忘了，我的言灵是镰鼬。”

凯撒说。

他的黄金瞳亮起，展开领域，无形的镰鼬向四面八方游曳。

凯撒合上双眼。

他权利接收镰鼬回传的信息。

诺诺安静下来，她通过莲花生法看到凯撒这如临大敌的样子，诺诺知道，凯撒没哟开玩笑。

凯撒肯定听到了什么。

诺诺默默主持莲花生法，这段时间过去，之前因为直视神明龙王本质带来的伤害，渐渐抚平。

谁能想到，侧写天皇墓而已，居然让她窥见了白王啊。

诺诺觉得自己真是太不走运了。

不过，话说回来，诺诺真的很好奇，这位师妹，叫零是吧，俄罗斯的皇女殿下，诺诺想不通了，您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居然直视白王吭也不吭的，太强了吧。

诺诺脑子里转着些有的没的，精神状态还是都在集中在凯撒身上。

突然听到了什么。

看上去，这里四个人，只有凯撒一个听到。

而且还是在高天原天皇墓这样一个特殊场合。

诺诺很为凯撒担心。

该不会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吧。

凯撒睁开眼睛，三人纷纷投去目光，他们试图从凯撒脸上找出结果，只看到凯撒微蹙的眉。

“镰鼬听不到。”

更奇怪了。

是什么，楚子航诺诺和零听不到，凯撒的言灵镰鼬也听不到，只有凯撒自己能听到。

“所以。”

诺诺说。

“你听到了什么？”

凯撒沉默了下。

他大概是在听。

凯撒说。

“谁在叫我。”

诺诺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见鬼，她可是在莲花生法的精神空间，这里是纯粹的精神体，怎么可能有银丰。

“少来。”

诺诺说。

“你的鬼故事一点都不吓人。”

凯撒沉默的看天皇墓，他抬头，看天空，高天原的天空灰蒙蒙一片，无日月无星辰。

因为这里是尼伯龙根么？

还是当年高天原大战的遗留？

凯撒看了会，收回目光，他又去看四周。

凯撒似乎在找什么。

诺诺意识到，之前凯撒的话，不是玩笑，不是鬼故事。

原来凯撒真的听到有人在叫他。

是谁？

凯撒转头去看楚子航。

“我记得你的成绩很好。”

“谱系学学得怎么样？”

“教授给了我A。”

“很好。”

凯撒张合手掌，端详片刻，那目光充满了陌生，好像凯撒这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手掌。

“我……忽然有个想法。”

“我很奇怪。”

“说不上为什么。”

凯撒抿唇。

无论诺诺还是楚子航，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凯撒。

他们安静的听。

凯撒深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蔚蓝色的眸。

楚子航忽然觉得，这双蔚蓝的眼，既像天空又像海洋，广袤无边又神秘。

楚子航没来由的想起黄金瞳。

可是凯撒分明没有点燃他的黄金瞳。

这只是普通的蔚蓝色眼眸而已。

楚子航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堪比黄鸡弄的尊贵眼睛吗？

他想起一部写作“火影忍者”读作“眼睛传奇”的动漫。

好像火影出到第二部了，前面最强的写轮眼啊轮回眼啊，第二部突然告诉你，那个笑话一样的白眼还能进化，三段跳，白眼转生眼然后净眼，这才是最强的眼睛。

楚子航零星看过一点，他记得，好像净眼也是蔚蓝色。

凯撒开口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忽然就很像说。”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凯撒说。

“我是A级。”

“但这个世界上，A级的混血种很多。”

“而我的言灵只是镰鼬。”

凯撒笑了笑。

“我知道，一个人的言灵和血统不能完全决定这个人的伟大与否，品格意志领导力，这些无形的品质同样重要。”

“但是。”

“加图索家。”

凯撒说。

“加图索家的人，从我出生，就给与无与伦比的关注。”

“没有人能从一个婴儿身上看出什么领导力什么性格什么品质。”

“这个摆在他们面前的婴儿，呈现出来的，只有血统，龙血浓度。”

“尽管当时我并未觉醒。”

“但是加图索家，你们知道，一些古老的混血种家族总有一些多此一举的技术。”

“他们可以改给一个婴儿测试龙血浓度。”

“当然，我是A级。”

“是精英，但绝非罕见的A级。”

“客观而言，昂热，路明非，以及蛇岐八家的源稚生三人。”

“他们的血统都比我高。”

“但是加图索的老人们，以及加图索的管家，或者我应该这样说，是加图索的所有人。”

凯撒顿了顿，说。

“他们都是将我，奉作神明。”

凯撒笑了笑。

“你们不知道，我有很小时候的记忆，我记得，那时我是婴儿。”

“我现在还能看到。”

“他们把这个婴儿放进麻布的襁褓。”

“不，这不是因为他们用不起丝绸，事实上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完全可以用丝绸装点一座宫殿。”

“我相信，麻布襁褓是存在某种神秘学的象征。”

“他们把这个婴儿放上王座。”

“干尸一样的老人爬出他们的生命维持设备，膝行到王座前，他们向婴儿磕头，行大礼参拜。”

凯撒说。

“你们猜到了，这个婴儿是我。”

“但他们参拜的，不是我。”

“加图索的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是特殊的卧室伟大的。”

“我一直都不明白。”

“你们呢。”

凯撒问楚子航，问诺诺和零。

“你们明白么，一个婴儿，因何伟大？”

“因为A级的血统吗？”

凯撒嗤笑。

“我可以确定，这些干尸一样的老人，每一个都是A级。”

“甚至还有S级。”

“这是显而易见的，加图索家向来严格控制后代的血统，加图索家每一任的新娘都得经过所有长老同意。”

“他们把继承人的血统看的和加图索姓氏的荣耀一样重要。”

“我的母亲，很多人说，我的母亲是因为诞了我才死的。”

“所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

“为什么加图索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只是一个A级。”

凯撒说。

“当然，小时候，我曾思考过，或许是因为我的言灵。”

“我具备某种强大的足以改变世界的言灵。”

凯撒耸耸肩。

“小孩子嘛。”

他说。

“或许加图索家有某种可以检测婴儿混血种言灵的技术。”

“当然，现在我们知道，无论加图索家有没有这样的技术，他们对我的重视，肯定和言灵无关。”

凯撒慢悠悠的说。

“镰鼬。”

他笑了笑。

这个笑藏了很多意思，是啊，镰鼬，事实上这个言灵序列号并不低，但不符合凯撒的标准，甚至镰鼬的上位言灵吸血镰，也仅此而已。

凯撒相信，以加图索干尸长辈们眼高于顶的架势，所谓的镰鼬或者吸血镰，无论哪个，都不够格叫他们侧目。

所以了。

凯撒说。

“我一直没想到。”

“老东西他们对我的关注，是因为什么。”

“如如果不是因为龙血。”

凯撒问楚子航。

“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混血种身上存在着，某种比龙血更尊贵的东西。”

凯撒说这话时，他自己也带着怀疑。

这句话不管讲给任何人听，大概都会被嗤笑吧。

什么叫混血种身上存在着某种比龙血个能尊贵的东西？

拜托，请你先把混血种的定义好好看一遍再说话行么？

所谓的混血种，简而言之，是流淌龙血的人类。

看到了么，流淌龙血的人类。

如果不是因为龙血，混血种只是普通人类而已。

所以从最基础的定义上，“混血种存在某种比龙血更尊贵东西”这种观点，就是错误的。

这也正是凯撒到今天才问出口的原因。

哪怕是凯撒，他也觉得这个观点太奇怪了。

但是。

这一回，凯撒听到了有人叫他。

他用自己的耳朵听到，用镰鼬却听不到。

这一点足以证明很多事了。

龙血是干扰，凯撒前所未有的认定，他确实存在某种，不同于龙血的，甚至比龙血跟个尊贵的东西。

或许这也是加图索家世世代代纯化血脉严格筛选把控婚姻，最后的成果。

在某种意义上，凯撒是加图索家的产品，是实验室精心调试后的造物。

凯撒不需要认同，他自己认同自己已足够，不过，王总是擅长倾听其他人的意见，这是王的本分。

于是他问了楚子航。

事实上凯撒已经做好被嘲笑的准备，虽然楚子航不是会嘲笑的类型，但……

“哈哈哈。”

诺诺在莲花生法的精神链接里大笑。

“你在说什么啊凯撒。”

“压力太大终于脑子出毛病了吧！”

凯撒完全能想象此时此刻诺诺的样子，如果诺诺就在他面前的话。

所以霍，哪怕没有楚子航，这里还有诺诺不是么？

总会有人嘲笑他的。

凯撒无所谓，被自家姑娘嘲笑两声怎么了，别人想有这待遇还没有呢。

说你呢楚子航。

凯撒就听到楚子航说。

“嗯。”

诺诺笑声停了。

凯撒的笑凝固了。

等等。

凯撒大脑快速运转。

让他想想让她想想，楚子航的这声嗯，到底什么意思。

代表了什么。

是嗯什么。

是同意，对，是同意。

可楚子航同意了什么？

凯撒终于想起来了。

他之前问楚子航的是。

“混血种存在某种比龙血更尊贵的东西，有这种可能么？”

楚子航的回答是。

“嗯。”

凯撒深深吸一口气。

他的心有些乱。

呵，这种情形在凯撒身上可真是少见。

凯撒有很多想和楚子航说的话。

对于自己身世，凯撒一直有所疑惑，这疑惑埋在凯撒心里很久了，凯撒本以为，这疑惑将和过去二十多个春秋一样，继续在他心中埋藏下去，等再过二十个，四十个六十个，八十个，等这么多这么多的春秋过去，等凯撒迎来死亡，这个疑惑将和他的尸体一道在坟墓场面。

没想到，在今天，凯撒居然在楚子航这里得到了认同。

“是什么。”

凯撒说。

“混血种身上，比龙血个能尊贵的，是什么？”

凯撒发现，楚子航正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凯撒等待着楚子航的回答。

“我不能说。”

楚子航说。

“你们知道的，有很多事，我就断知道了，也不能说。”

凯撒欲言又止。

这道理，他们懂，不久前才刚经历过，诺诺侧写到了白王的本质，若非是零有特殊，否则诺诺侧写的信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因为诺诺不能说。

“又是这样。”

凯撒说。

他却是舒展开了眉头。

“你似乎很高兴。”

楚子航说。

“是啊。”

凯撒说。

“验证了我长久以来的想法，换谁谁都高兴。”

“我早知道那帮老东西们不怀好意。”

“你懂得，太公惊了给人感觉也很奇怪。”

“好像在他们眼里我压根不是人。”

“我烟雾那个家族，那个家族总给我腐烂说的味道，我怀疑加图索城堡的水循环系统里面都是**的福尔马林。”

“你很难想象那群老东西看我的目光。”

“完全不是看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目光。”

“当然，也不是看所谓天才该有的目光。”

“我小时候一直不懂，只是下意识觉得恶心，直到我受教皇邀请参观梵蒂冈，看到世界各地来此朝圣的信徒，他们有着一样的目光一样的眼神，这个我太熟悉了，不会错。”

凯撒说。

“那群老东西们看我的目光，和信徒朝圣的目光，一模一样。”

“那天我差点吐在了梵蒂冈。”

“我发誓，如果那天我不是穿了母亲为我缝制的礼服，我怕弄脏，我肯定就图了。”

“从那天起我就决定，今后，那老东西无论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不做，他们想让我成为什么人，我肯定反着来。”

“最让我恶心的是，无论我怎么捣乱，他们还是用那种，你知道的，信徒一样的目光看我。”

“我真是恶心坏了。”

“后来我甚至想，是不是我多虑了。”

凯撒说。

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像是卸下重担，现在只是和他的好友闲聊。

“所以，我现在多高兴。”

“我没有多虑。”

“那群该死的见鬼的腐烂的肮脏的臭虫一样的……”

凯撒连涂了百多个不重复的脏字，都没换气。

你看他彬彬有礼的笑着，神态招人喜欢，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象到此时凯撒正在做什么。

一口气说完，凯撒呼吸自若，笑容可掬。

“我早想这么干了。”

诺诺吹了声口哨。

“漂亮！”

“谢谢，谢谢。”

凯撒说。

“稍等一下。”

凯撒侧耳倾听。

看来位置的呼唤又找上了他。

“嗯。”

凯撒说。

“我在听。”

“等等。”

“你不准备先自我介绍么？”

“好吧。”

“真失礼。”

“哦，原来如此。”

“神教。”

楚子航三人静静听着。

从凯撒口中听到“神教”这个词时，楚子航心中一动。

面瘫就是好，心里再如何惊涛骇浪，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楚子航准确的捕捉到了那个词。

“神”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上一次，楚子航还是在校长口中。

楚子航又想起昂热关于神代龙代和人代的叙述了。

应该说是巧合还是必然呢，凯撒那个问题，无论问谁，哪个混血种，还是哪个学者，他得到的结果肯定都是凯撒疯了。

混血种身上最重要最尊贵的当然是龙血，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刚好，凯撒问了楚子航。

楚子航知道。

混血种有比龙血个能尊贵的东西。

是人。

人本是天定的时代之子世界主人，若非被龙族篡夺了位。

这个消息当然不能说，一旦出口，引起感应，便使得尼伯龙根的空中花园降临，届时，诸神的时代回归。

他们还没找到路明非，诸神此时回归，便是一切皆休。

只是，听了凯撒的述说，楚子航忽然发现，加图索家似乎隐藏着某些天大的秘密。

连校长昂热，也是在空中花园才知道神代龙代和人代的隐秘。

加图索家却好似早已知道。

并且他们在为了诸神的回归准备。

加图索准备了很久，而他们计划的最后产物，就是凯撒。

楚子航不得不思考，难道说，凯撒身上存在某些……和神明相关的物品么？

此时，楚子航又从凯撒口中听到了“神教”。

显然凯撒自言自语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信息传达给他们。

神教，这个词诺诺和零或许不很了解，但楚子航，他立刻明白神教代表了什么。

在混血汇总世界一直存在这样一个古怪的组织，他们以教会的形式存在，秘密招收信徒，传播末日审判的言论。

楚子航曾经在执行部看过教会的档案资料。

凯撒口中的神教，在混血种世界，只可能指这一个教会了。

教会一向被卡塞尔列在打击清单上。

在卡塞尔看来，教会属于投降派，他们尊奉的神明，无疑是龙。

如此解释教会的典籍，何等罪孽，他们竟是妄图迎接龙族的回归，跪在龙族脚下，甘愿成为龙族的奴仆。

但是，如今看来，所谓教会，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信奉的就不是龙，而是神，真正的神。

楚子航惊觉，加图索家，教会，或许还有其他的隐藏在暗中的亦或者明面上的组织。

原来，神明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从未消失。

虽说已从神代到了龙代。

但神明们却是从未曾远去。

“你们说。”

凯撒用一种玩味的语气。

“我是神子。”

凯撒笑了。

“不不不，不要用那种语气。”

“你们得明白。”

“真正应该生气的人是我。”

凯撒目光冰冷。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

“你们陈宫逗乐了我。”

“现在，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楚子航等了会。

他发现凯撒没在继续说话了。

“结束了么？”

“当然。”

凯撒说。

“虽然这些家伙还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但这种事，很简单的，假装听不见就行。”

“对此我很有经验，校长和古德里安的课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所以，其实他们现在还在和你说话。”

“我也没办法。”

凯撒说。

“我发誓，我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讨厌诈骗电话。”

说到这里，凯撒大概是没忍住，他笑了。

“你知道么，我真不知道这些家伙脑子是怎么长得，骗人也不说点实际的。”

“你不敢信他们都跟我说什么。”

“哈哈哈。”

凯撒说。

“他们居然告诉我，说我是神子。”

楚子航：……

“他们居然说什么，诸神的时代即将降临。”

楚子航：……

“他们居然还企图欺骗我，叫我回归神的怀抱，还有什么升到天上，沐浴神血，永生不死。”

凯撒停了停，他在听。

“对对对，还有世界的主人。”

“哈哈哈。”

凯撒说。

“他们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