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余波

大难未死之人有何表现？

有沉默不语，兀自惊悸者；有嚎啕大哭，喜极而泣者；也有四处奔走，寻找亲友者；大部分都沉醉在自我世界中伤痛或庆幸着。余下的有心人，注目着黯淡的舞台，准备掌声与欢呼，等待灯光再亮时，献给救命恩人。

真实是――人去台空。

雯帝延续他一贯作风拉着女孩钻入人群，他心底藏有太多密秘与困惑，害怕没有准备地被人发掘。亚莉安静的跟着，她清楚自己险些帮了倒忙，情绪低落。

黄皮肤大手拉着白嫩小手，默默前行，与周为欢闹人群格格不入，他们推挤开人群却无人感到异常，十分诡异。两兄妹如同漫步空**的壁画长廊，外人正是这墙面之画，反过来讲，他俩对别人而言何尝不是如此，双方似被隔离在不同空间。

突然一道干瘦身影闯入，击碎了这种隔离之感，是帕克。

雯帝大恼，他以内心的孤绝之意为引，聚集众人心底相似的情绪，构筑随身而动的隔绝长廊，目的正是体悟这人道之力，因为缺少使它具象化的能量，长廊只能如催眠便令人潜意识里无视他俩的存在，可一旦有人刻意寻找，此法只和不攻自破。

感悟无果，想要再现妙手偶得的隔绝长廊更无可能，顿让帕克那张打肿的脸，万恶起来，“有P快放，忙己经帮过了，你还想怎样？”

“这是你们的报酬，按约定我拿了四成。”帕克递来与他同样干瘪的小钱袋，袋底坠出几个铜币的轮廓。

“哟，你还真是守信呢，躲在圣堂里，什么也不做钱也拿得分文不少。”雯帝拽过钱袋瞪着帕克，催促他赶快消失。

“其实，我，我真的想和你们继续合作下去。”帕克又泛起了泪光，好一个笑哭随心的演技派，雯帝无视之，甩给他一抹拒绝的背影。

走了没多远，又是一人跪倒跟前，是兰利。他头锤磕地，嘭嘭作响，为求两兄妹再次入住。今夜表演结合白天神官所说，他坚信两人有大能力，只要伺候好，定能为他驱魔逐妖。

正要寻地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何乐而不为？

雯帝欣然应允。

还是那间房，兰利亲自下厨抄了两道小菜奉上讨好，便满脸倦意的撤退，想来是安心地补觉去了。

雯帝饭后在房间仔细搜寻起来，他不赞同神官判断，别有房间有恶灵气息，为何独独此处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华国古语说得好，物极必反！没有气息，最大可能，本体就在此处。

果不其然，床底地板缝隙中找出一块染血的尖锐木屑。

“这是……”亚莉捧着热汤说道：“第一天见到哥，从你伤口上扯下来的，那时你身上可插着五块呢，还好不是太深，也没流血，拔出来的第二天就愈合了，哥的回复力真是惊人”

伤口？

随着这词，雯帝抱着金狮号甲板护栏的一角，在海面求生的三天四夜，那不愉快的一幕幕浮现……鱼人、娜迦、海龙……法术、刀剑、鲜血……无垠的海、不着边际的漂泊……饥饿与对着汪洋不敢下口的干渴……风暴、巨浪、与城墙剧烈地碰撞……一切前因后果，由这块木屑窜连起来！

雯帝自嘲一笑，“我可真是灾星啊，无论走到何处，都有无辜的人被牵连，丢了性命。”布妈，商队，山贼，到现在的城民，一条又一条的生命都间接因他而消失。

“哥，恶灵不会是从这块木头里跑出来的。”

雯帝摸着鼻头，反问：“为何不会呢？”

“因为哥是好人，爸爸说了，恶灵碰到善良人的血会被净化的。”

呵呵，傻丫头，乱发好人卡，也是很伤人的。

“还有嘛，恶灵都撤退了，为什么还要把它的寄宿物留下。”

是啊！为什么？恶灵也需要依附物品保证魂体不散，躲避白天日光。这等依附物可不能随便选择的，要不是生前长期使用并富有特殊感情之物，就是死时心头最后热血浸泡过的，一旦依附，便灵魂绑定，不可再换。

唉，不去管这烦人这事了，雯帝收起木屑，拿出钱袋，清点下来只有二十铜币，也不知道够两人坚持几天？

“亚莉啊，今天累坏了吧，知道这离家出走也不好玩了吧。”

小丫头埋头喝汤，发出“嗯”“嗯”的吸咀声，很可爱。

“有没有想过要回去了？”

“嘭”汤碗扔到桌面，汁液四溅，亚莉嘟着小嘴生气说：“你不要我了。”

得，这刁蛮形象，肯定又再学她表姐。

“我只是随便问问。”雯帝头痛应道。

“错了，错了。你应该说，下次不敢了。”

“亚莉啊，我不是你的木头哥哥，我们现在也不是在玩过家家。”

“你就是！不要赶我走好吗？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唉！今夜第二次叹气了，雯帝搞不清面前的小丫头说的是真话，还是沉醉在她的摸仿之中。

“哥，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好不好。”

要去哪？

雯帝愣住了，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他没有方向感！这个世界很陌生，陌生得让他每落脚一处都感到不真实与不安！他随波逐流很久了，也许将继续下去，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亚莉啊，再强调一次，我们不是在过家家。哥现在还没有要去的地方，可以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好耶，我们去成立乐队，然后让所有人都喜欢我们的歌。”

雯帝大汗，没想到他随口的安慰话，却让小丫头这般上心，雅俗共赏，哪能如此简单，也罢，陪着她玩玩，小孩玩厌了新玩具，自然会扔掉；或者等她的父亲找上门来带她离开。

安稳的睡了一宿，要出发，再次被兰利劝阻下来，祈求再留一晚，观察情况。糖衣炮弹下来，两人又在笙歌区游玩了一天，期间被居民认了出来，还引出了一场**，此处便不在细表。

这耽搁一天，很多事，在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