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苹儿还没有出嫁。
她惹不起张氏。
所以只能憋憋屈屈的干活儿。
她从小就娇气,最近两年更是支使柳茉惯了,突然间要她自己干活,自然是不习惯也不情愿。
只能天天盼着这两个恶客赶紧滚蛋!
然而孙邑和袁洪并不想走。
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可以套着读书人的光环在柳家高人一等。
傻子才愿意离开呢!
只是这乡下玩的地方不比城里,再怎么舒服也有无聊的时候。
孙邑就问:“我说,你不是叫我们两个来赏月吗?地点定在哪儿?总不会是山上吧?”
“怎么可能?”
柳杨道:“后山有野兽,通常都是猎户才会进山,而且据说山里的路很复杂,白天都容易走丢,大晚上的,咱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孙邑原本兴致盎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失望:“那咱们在哪儿赏月?总不会就在你家院子里吧?”
“院子里有啥不好的?”柳柏道,“到时候开两坛好酒,让二婶做几个下酒菜,再摆上瓜果、月饼,咱好好乐呵乐呵!”
“还下酒菜,用不用找几个花娘给你唱首小曲儿?”柳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警告你,想作死的话自己去!我陪你一回就够了,这回别想再拉上我!不怕的话,你就尽管折腾!要是被爷知道你这两年书没看几本,青.楼酒馆没少去,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从他手里得着一文钱银子!!”
不喝就不喝呗!
揭他老底干嘛?
说的好像比自己高贵多少似的,喝酒听曲儿他那次没去?
就知道在这里假惺惺!!
柳柏对自己这个双胞胎哥哥满心不服气,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只能服软道:“我也就是一说,你那么认真干嘛?不喝酒!不听曲!咱就摆上笔墨纸砚作诗论文你看行不行?”
“我看挺好!”袁洪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刚好放假之前先生也布置了课业,其中就有赏月为题做出诗文,今晚咱们正好凑在一起参详一番,回去也好交差。”
“你可快拉倒吧!”
孙邑翻了个白眼:“做诗文这种事情,那必须要青山秀水,再不济也要酒后微醺,这样情绪才能到位。就你们家这破院子,不是石头就是土,能有个屁的意境?”
“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无聊了些。”
柳柏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这样吧,我爷不是会木工活儿吗?正好离中秋还有几天,我让他一套桌椅,顺便再做两个秋千。到时候坐在秋千上喝酒论诗,有了灵感就写下来,说不定还真能得些妙句呢!”
孙邑对写诗没什么兴趣,听到秋千却是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爷要是能把秋千做出来,我就买上几坛好酒。咱们醉酒论诗,也不辜负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才华!!”
谈笑中,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正所谓来者是客,听了孙子的要求之后,柳老爷子再怎么不愿意,终究还是黑着脸答应了给做两个秋千。
可问题是,他最近刚刚接了几个大活儿,实在是忙不开,就只能趁着晚上的时候打大的框架,细碎的活计交给家里其他人白天干。
因为孙邑袁洪心里有忌讳,所以这次没让二房的人动手。
再加上柳文升最近频频不在家,最终,这活计还是落在了沈氏和柳苹儿母女身上——
木头刨光之后,需得刷上几层清漆养护。
否则脆不说,还容易腐烂。
只是清漆需得尽快晾干,所以得趁着白天的时候刷好,在太阳下晾晒。
这也是柳苹儿大中午顶着个太阳,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干活的原因。
正所谓一白遮百丑,柳苹儿的长相充其量也就是个清秀而已。
只是她皮肤白.皙细嫩,这才在一众肤色黑红的乡下姑娘中脱颖而出,成了魏昇明心中的妻子人选。
现在眼看着婚期临近,柳老爷子竟然让她在大太阳下面刷漆!!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问题是,这要是张氏说的,她还能分辩几句。
偏偏这话是柳老爷子亲口吩咐的。
柳苹儿也只能含着眼泪,不情不愿的去当一把临时的木匠。
当然了,干活儿归干活儿,美丽还是要的。
为了不把自己晒黑,柳苹儿特地在平时穿的衣服外面套了一身粗估褂子,顺便再用褐色的头巾将整张脸包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照照镜子都能把自己丑哭!
柳茉在屋里隔着窗户看她这样子,笑的几乎倒在炕上——
所以说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女孩子,爱美和防晒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
比起后世那些钢铁侠蜘蛛侠头盔防晒,柳苹儿这套行头除了丑一点之外,可以说经济实用,相当不错了。
柳苹儿才不管丑不丑呢,只要不晒黑,让她往身上缠多少层都行。
反正穿成这样也没人认识她,她有什么可怕的?
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就在她忙累了想要回屋喝口水的时候,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位大婶,劳烦问一句,孙兄和袁兄是住在这里吗?”
那人长相斯文,风度翩翩,不是她未婚夫魏昇明又是谁?
只是……
大……婶……?
她未婚夫认不出她也就算了,竟然还管她叫大婶?她看上去竟然那么老吗?
柳苹儿被刺激的够呛,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魏昇明见她愣神,不由得心中有些烦躁。
他一边心说着无知村妇,连话都听不懂,一边语气温和的把之前的话又问了一遍。
柳苹儿能回答吗?
当然不能!
要知道,在魏昇明面前,她永远都是温柔娴静,聪慧优雅的美好女子。
怎么能让他看见自己粗衣短褂、脑袋上面包着围巾的狼狈模样?
若是被厌弃了怎么办?
柳苹儿不敢说话,瞅准了机会掉头就往屋里跑。
谁知魏昇明眼疾手快,竟然一把拉住她头上的围巾角,说什么都不让她离开。
柳苹儿逃跑无望,生怕围巾被扯下,在未婚夫面前丢脸。
只能左手死按着围巾,右手朝上房指了指。
意思他要找的人在那边。
魏昇明见她不说话,又一惊一乍夸张的不行,心里充满鄙视。
他松开抓着围巾的手指,满脸嫌弃的在袖子边上蹭了蹭,眼神都没有多施舍给柳苹儿一个,便径自朝上房走去。
嘴里还忍不住嘟囔:“还说问问情况,结果是个哑巴村妇!真是晦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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