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挑衅，但顾稹彦接不了招。

他总不能回一句“你敢”，或者“你试试”。

是他自己不敢。

他不敢激萧廷瑀，因为他没办法留在汴京保护凌妘。

他帮不到她也就算了，怎能害她？

顾稹彦苦笑笑，点到为止，“还希望我在与不在，三殿下都能一个样。”

萧廷瑀眯眼笑，轻飘飘地说：“那你就留下，别走了。”

顾稹彦道：“我还有职责在身，为皇上守护河山，福泽萧氏子孙千秋万代。”

萧廷瑀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叫他掂量掂量，敢不敢得罪顾家？

能不能承担顾家不再为他们守护河山的后果？

他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儿？

萧廷瑀在心中冷笑，江山美人他都想要！

“顾将军真是国之重臣，可惜，北境那么太平，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凌妘旁观他们的明争暗斗，心思则在神游，想着萧廷瑀身上的气味果然与那日奉酒的内侍一般无二。

萧杞和乐悠公主与他接触那么久，身上却都没有沾到多少气味，他的侍卫和随从身上也都几乎没有。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他与那内侍或是走得特别近，或是用的同一款香，才会如此。

一个念头在凌妘的脑袋里一闪而过——莫非萧廷瑀好男风？

可想到他在外头养了那么多女人和孩子，又觉得不像。

但一些公子哥儿兴趣爱好广泛，男女通吃也是有的。

但作为一个皇子，皇位的继承人，好男风就是致命伤了。

这些念头在凌妘的脑海中并没有停留很久，一是因为她没想找萧廷瑀的把柄去扳倒他。

今生的储位之争还没有正式拉开序幕，萧廷瑀就算是盯上了她与顾稹彦，与他斗也不是她与顾稹彦的事，而是萧杞与其他皇子的事。

所以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去掌握萧廷瑀的把柄，不然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再者，以皇帝护短的风格，她又何苦去枉做小人？

她现在要做的是远离纷争，明哲保身，在萧廷瑀向她伸手时与他打打太极，争取双方都不受伤，维持面子上的和平。

可让凌妘和顾稹彦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顾稹彦离京的第二天，萧廷瑀就伸了手。

却不是伸向凌妘，而是矛头直指向顾稹彦。

事情的起因是西边的一场战事。

在西戎人连番的进攻下，西林军节节败退，眼看防线就要失守。

恰逢凌妘被招进宫陪伴乐悠公主，听她提到内情。

“三哥对父皇说，当初征兵就应该更多的考虑西边。可顾将军一味的抢人，把新兵全都征去了北边，却也不见北边有何功绩。在打了一场岌岌可危的仗之后，便与匈奴人谈和了，简直就是浪费！”

“如果当初顾将军不争抢，让西林军顺利扩充兵力，怎至于会有如今这番境况？”

凌妘急道：“雍王殿下这是把西林军战败怪在顾将军头上了？怎能如此呢？西林军虽然没有增加兵力，可原本的兵力并不少啊！”

乐悠公主道：“是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可父皇为了战事已经忧心了好几日，本就气不顺，听完更是愤懑无比。”

“三哥便就与他商量，说顾将军现在还没走远，赶紧把他召回来，让他去西边带兵打仗，把蒋义诚给换了。”

“什么？！”凌妘听了更是大惊失色，“怎可以！”

乐悠公主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别急，听我说，我当时劝父皇来着，说顾将军自小长在北境，到西边难道不会水土不服吗？”

“再说他的战术和兵法都是针对匈奴人所制定的，在北境能打胜仗，可到了西边，面对西戎人就不一定了！”

“我三哥就说了，反正北境那边已经与匈奴人达成了协议，能保三年的太平，而且又有顾老将军坐镇，顾小将军在那边也是浪费人才，去西边支援才是要紧。”

凌妘越听脸色越差，心想萧廷瑀怎会给顾稹彦好好带兵打仗的机会？

西林军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器，他绝不会交到顾稹彦的手中。

而蒋义诚再废物，也是他的自己人，他可能会换下蒋义诚，但他绝不会把蒋义诚这个自己人换成顾稹彦这个仇人。

况且打仗和狩猎比赛可不能相提并论，顾稹彦若是打输了也就罢了，若是侥幸获胜，萧廷瑀这不是搬石砸脚，自打耳光吗？

所以萧廷瑀绝不可能让顾稹彦打胜仗。

那他会怎么做呢？

也就是“水土不服”那四个字了。

西边是萧廷瑀的地盘，那边的人几乎全都唯他马首是瞻。

而顾稹彦过去后人生地不熟的，可谓举步维艰，不知道哪一天饭菜里面就被人下了毒，或是在睡梦中被人暗杀都是有可能的。

顾稹彦只要踏上那片土地，必定是凶多吉少！

“不行！”凌妘说道：“公主，你想办法让我见一下皇上吧？”

乐悠公主问：“你见父皇是想为顾将军求情吗？可我都已经为他求过情了，父皇也没听进去，你去求又有什么用呢？”

凌妘说：“我不是为顾将军求情，而是想让皇上知道，北境离不开顾家。顾老将军之前就已经大病过一场，听说接连几日下不了床，现在若是再得知顾小将军要驰援西边，他老人家就算心里没什么想法，万一身体上又有不妥可怎么办？”

她加重语气道：“你刚刚说的很对，顾小将军的战略和兵法用在西边不一定奏效，到时候西边摆不平，北境再出岔子，天盛国受到两面夹击，处境实在太危险了！”

凌妘已经想过了，西边的战事难说不是萧廷瑀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那她同样也可以与呼和提联手演上一场。

就算不能演，她手里握着呼和提的心上人，还有承诺运往匈奴的粮草，随时可以引匈奴人来犯。

这场仗，不打也得打！

她曾经在天下苍生和顾稹彦之间犹豫不决，可现在，她坚定地站在顾稹彦这边。

凌妘朝乐悠公主拱手，做了一个长揖。

“还请乐悠公主转告皇上，千万不能把顾将军调去西边。皇上若为战事忧心，我愿意支持西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