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某种意义上，诺诺和凯撒确实很般配，中二病和小巫女，脑回路都与众不同，除了彼此，想找一个如此合拍的人，会很难吧。

小队成员到齐，直升机起飞，源稚生担任队长，任务是肃清东京区域的极道反叛势力。

可是，等他们抵达目的地，已然人去楼空。

源稚生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毕竟是东京，各方关系盘根错节，就比如眼前这个社团，隐约有着猛鬼众的影子。

本家内部还是有一批猛鬼众间谍，在前任大家长还是·猛鬼众王将的情况下，想完全肃清蛇岐八家内部，实现组织的纯洁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这方面工作源稚生交给樱井小暮，再调矢吹樱配合，两个女人作为如今大家长和橘家家主副手，再加上樱井小暮曾经猛鬼众龙马身份，肃清本家内部工作交给她们，再适合不过。

肃清需要时间，很显然，眼前这家社团提前得到情报，已经撤走。

“诺玛，辉夜姬。”

“在。”

“麻烦你们了。”

“收到。”

源稚生下发任务，只是蛇岐八家有人工智能并非机密，或许如今他们和卡塞尔联手的情报也已经传出，敌人既然得到情报提前撤离，那么八成也会做一些针对人工智能的布置。

可惜日本不是远东，街道摄像头数量有限，人工智能再强，也得有相对应的设备才能真正发挥功能。

经过训练的特工，有心之下，想要绕开人工智能，秘密行动，也并非难事。

所以，希望不能完全寄托于诺玛和辉夜姬。

“拜托你了，陈小姐。”

“叫我诺诺就好啦。”

诺诺散布似的走入楼房，手指拂过桌面，淡淡的油脂，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进食，吃的是泡面，然后是这里，坐垫有凹下去的痕迹，有人在这里坐过，香烟味，嗯，垃圾桶也没换，真是一帮懒鬼。

诺诺双目放空，目无交点，好似梦游般行走于房间，触觉嗅觉视觉，无数信息向她涌来，被大脑捕捉，建立数据模型，逐一还原。

源稚生和凯撒站在门外，他们不曾进门，以防打扰到诺诺侧写。

看着处在侧写状态的红发女孩，源稚生恍惚，他忽然混淆了，搞不清眼前这位女孩到底是凯撒未婚妻陈墨瞳，还是他妹妹上杉绘梨衣。

理智告诉源稚生，他的妹妹在高天原沉睡，这里的是陈墨瞳。

但……太像了。

源稚生很奇怪，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这人竟然和绘梨衣这么像。

平时陈墨瞳身上的光芒太耀眼，她的自信，行动力，我行我素，充分彰显这女孩的个性。

以至于从未有人将之和绘梨衣联系到一起。

或许也只有路明非。

路明非从更本源的地方，发现诺诺和绘梨衣的相似。

但是当诺诺安静下来，处于侧写状态，她的魂魄好像离开身体，在这个房间飘**，空灵的气息充斥诺诺全身，那种和绘梨衣相似的感觉，愈加明显。

源稚生惊讶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诺诺和绘梨衣一样，都是红发。

“好啦！”

诺诺双目恢复焦距，人偶般空灵感不见了，属于青春少女的鲜活生命力重新回到这个女孩身上，诺诺高举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魂魄归位。

“我知道他们去哪啦！”

这时，诺玛和辉夜姬还在满日本寻找。

“辛苦了。”

源稚生微笑，诺诺一愣，这家伙笑得还挺温柔，话说这就是日本动漫男主属性么，虽然我是废材，但我亚撒西啊！

亚撒西拯救世界什么的。

诺诺脑子里转着一些有的没的，不对不对，大家长是单枪匹马和龙类厮杀的怪物，才不是除了亚撒西就一无是处的废材。

源稚生把侧写结果转达诺玛辉夜姬，两位人工智能迅速计算，在给出一条最短路线同时，她们完成对目标的监控，从此刻起，除非那些家伙觉醒瞬移或者群体传送类言灵，否则插翅难飞。

哦对了龙类也没有这种类型的言灵来着。

所以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

凯撒擦拭金色沙漠之鹰。

他慵懒的靠着门，战靴立起，爱心形状墨镜架在额头，别有一番风味。

“呼。”

凯撒吹去沙鹰上的灰尘。

“比一比，怎么样？”

“比什么？”

“谁干掉的人多。”

凯撒看着源稚生。

那双蔚蓝色双眼好似在笑。

“听说你以前在卡塞尔的时候很厉害啊。”

“守夜人论坛至今还流传着日本分部天照命大人的传说。”

“所以，要试试么？”

凯撒耍了个枪花，双手一送，沙鹰已入枪套。

“放心，我不会动用修为，那样对你不公平。”

“你是说路兄的武道么？”

源稚生回忆着。

“我在守夜人论坛上看到过，很惊人的技术，可惜一直没机会向路兄讨教。”

“机会肯定会有的，S级是真正的强者，他从不担心有人超过自己，所以S级表现得很慷慨，任何人任何组织都会敝帚自珍的技术，S级顺手拿出，还手把手教，生怕你学不会。”

凯撒仿佛回到第一次上路明非的武道选修课，他与路明非对视，精神离开身体，或者是远东典籍说的灵魂出窍，总之是类似的玩意，凯撒随路明非见证一场战争，以及那位使用军部绝学朝天阙的男人。

这是凯撒武道的开端。

“听起来。”

“路兄是个值得钦佩的人啊。”

源稚生面露神往。

“当然。”

凯撒的表情就像源稚生夸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一样。

“S级可是我选定的宿敌，怎么可能弱。”

源稚生多看了凯撒两眼，微微扬起嘴角，走向直升机。

“比谁干掉的人多是吧。”

“我比了。”

凯撒很满意，那双蔚蓝眼眸，好似燃烧起熊熊战火。

“很好。”

两个男人肩并肩，空气仿佛也变得焦灼。

跟在后面的诺诺枕着双手，百无聊赖。

又是这什么男人之间的战斗，她就知道，自家未婚夫最喜欢玩的就是这种游戏啦。

算了，就当近距离看一场超英电影啦。

诺诺想。

直升机轰鸣起飞。

一张大网以蛇岐八家为中心，向全日本撒下。

源稚生编的行动小队不多，只有三组，面对赫尔佐格甚至神裔，普通混血种的数量再多也没用，只有真正的精英，或者说英雄，才能够决定战局走向。

不过今晚真正在行动的小队，只有源稚生兄弟这两组。

还有一组，正在喝酒。

路明非昂热和绘梨衣。

这是源稚生决定的最后一组行动小队。

也是最强小队。

路明非和昂热不必说，这两人的强大在混血种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实在脱节的混血种，登上猎人网站问一句，回帖的人都能一楼一楼，把这两位的事迹时间地点人物说个清清楚楚。

龙类慕强，混血种亦然，在混血种世界，昂热和路明非的崇拜着不知凡几。

至于源稚生为何把绘梨衣编入路明非小队，而不是自己看着，原因也在于此，正是因为他放心不下绘梨衣，所以才要把绘梨衣放在路明非身边，源稚生很清楚，实际上路明非身边是比他自己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话说回来，虽然一个合格的哥哥应该充分尊重妹妹的个人意见，但源稚生认为，这种事就算让绘梨衣自己去选，在跟着源稚生行动和跟着路明非行动两者之间，绘梨衣八成是会选择后者。

想起来就心痛。

当然其实也可以选择闲置绘梨衣，这位月读命固然强大，却也有致命缺陷，绘梨衣血统极不稳定，事实上，绘梨衣完全符合鬼的定义。

绘梨衣对世界的简单认识，用动漫里的一切去解释所有，一方面是从小在与世隔绝的环境成长，缺乏必要教育，但另一方面，不能排除绘梨衣自身原因，也即，鬼的认知本就和混血种和普通人不同。

所以带上存在缺陷的绘梨衣，后果难测。

为此源稚生和路明非有过一场讨论。

当时绘梨衣手术刚结束，女孩血统暂时得到稳定，但无法根本治愈。

路明非和源稚生讨论这一问题。

不稳定血统源头在于白王。

在这一点两人达成共识。

而后接下来的战斗，很显然，神裔目标也是白王，两者重叠了。

带上绘梨衣，或许能对她的基因缺陷治疗起到奇效。

源稚生觉得不保险，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路明非说服了他，很显然神裔掌握了唤醒白王的手段，或许赫尔佐格也有法子，若白王真的能治愈绘梨衣，但时间窗口很有限，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上哪找一尊白王来给绘梨衣治疗。

这是路明非用以说服源稚生的理由。

事实上路明非坚持带上绘梨衣还有一个原因。

他的时间不多了。

高天原是一切问题的核心。

白王复活与此相关。

而他路明非回归九州也是。

如果最后路明非真的回归九州了，那么绘梨衣呢？

路明非毫不怀疑源稚生会拼尽全力去治疗绘梨衣。

但路明非不是一个喜欢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人。

他还是习惯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里。

所以，路明非希望可以在回归九州前，治好绘梨衣。

于是，绘梨衣参与行动，编入路明非小队，就此敲定。

此刻绘梨衣还在高天原牛郎店沉睡，她的病房是全店最安全的所在，酒德麻衣和薯片妞哪也没去，就在绘梨衣旁边贴身保护。

而这支行动小队的最后两人，路明非和昂热，他们的饭还没吃完。

原本这个房间有五人，源稚生带着稚女和犬山贺杀人去了，如今也只剩下路明非和昂热。

路明非当时挺想跟着去的，都起身了，却被昂热叫住。

安静的房间，除了寿喜锅咕咚咕咚冒泡，再无声响。

路明非和昂热对坐。

路明非看着寿喜锅出神。

话说这不就是清水煮肉么，叫什么寿喜锅，听起来挺唬人的，就是吃的不够尽兴，肉只能一小片一小片的涮，不够爽快。

“明非啊。”

昂热用筷子扫一大盘的肉片进锅。

飘起羊肉香味。

路明非动了动鼻子，眼睛亮起来。

“嗯嗯。”

“怎么啦？”

昂热透过升腾的热气审视路明非。

这个少年变了。

比昂热印象中的S级，更果决，更狠辣，也更有威视。

变得叫昂热陌生。

甚至昂热心中都有茫然。

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吧，传奇屠龙者的他，竟也会茫然。

但正如古希腊哲学家所说，一个人知道的越多，越是对这个世界心存敬畏。

昂热认识魔鬼。

他曾与之交易。

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昂热更了解那个魔鬼。

那家伙的本质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或者魔鬼，总之是比人类更高级别的存在。

魔鬼总是笑着，样子和蔼，那是因为人类任何行为任何阴谋，在魔鬼眼中，只是愚行。

正如蚂蚁为一块太妃糖死战不退，但对于人类来说，蚂蚁视之如生命的太妃糖，人类只觉得脏。

魔鬼是昂热屠龙的底气。

是他复仇最大的底牌。

对于魔鬼，龙王只是大一点的蚂蚁，强壮一些，仅此而已。

那么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魔鬼真正在意的吗？

有的。

路明非。

这也是在之前路明非从未展现九州武道，还是一个衰仔时期，昂热一意孤行将之定为S级的根据。

因为路明非是魔鬼唯一在意的人，所以他就是S级，很简单的逻辑，但很有说服力。

后来路明非的种种表现，更是说明这个少年的不凡，事实上，当路明非在自由一日正面解决凯撒和楚子航后，昂热就意识到，哪怕把魔鬼因素放到一边，只参考路明非个人实力，这位少年也是当之无愧的S级。

但屠龙啊，只是S级可不够。

想要真正杀死龙王，必须拥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

路明非的九州武道固然未来可期，但匹敌龙王甚至搏杀黑王，这些也只是路明非的一面之词。

昂热还是不曾放弃魔鬼的道路。

但是打从路明非神秘失踪后。

魔鬼不见了。

昂热计划一下子全部被打乱。

四大君主可以靠路明非。

那最后的黑王呢？

谁来解决黑王？

直觉告诉昂热，想找到魔鬼，得先找到路明非。

这两人关系非比寻常，或许路明非的神秘失踪，干脆就是魔鬼一手策划的。

于是卡塞尔开始寻找走失的S级。

最后找到了。

可路明非是找到了，魔鬼呢？

同样的仪式，昂热还是联系不上魔鬼。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寿喜锅沸腾，羊肉熟啦，昂热和路明非夹起一筷子送入口，吃的大汗淋漓。

“那个，明非啊。”

“嗯嗯。”

“你还是路明非么？”

“如果我说不是，您是不是就该动手啦？”

两人目光对视。

寿喜锅升腾的热气似乎动了动。

一声脆响。

路明非竖起两根手指，夹住筷子。

一秒前这只筷子还在昂热手里。

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黄金瞳。

“校长，你筷子掉啦。”

昂热呵呵笑着。

“人老咯，筷子也拿不稳咯。”

昂热取回筷子。

餐桌咔嚓一声断裂，地面留下一条深深沟壑，一端是昂热，一端是路明非。

路明非扯起桌布，一抖之下，力道传递，柔软桌布竟是坚硬，路明非再一抖，桌布裹住餐盘和锅，稳稳当当落地。

寿喜锅还在烧，一滴汤也没撒。

“校长你可没老。”

路明非席地而坐。

“这一手本事，你说自己一百来穗，可没人会信。”

“哈哈哈。”

昂热跟着坐下来，确实，从来没有哪个一百来穗的老人和昂热一样，坐下来的样子像是一座小山。

他的身材比路明非更魁梧。

不知何时，昂热也点燃了黄金瞳。

那是不逊色于路明非的一双眼。

路明非甚至感觉。

其实眼前这位传奇屠龙者，早已人不知鬼不觉的，迈过临界血线了吧。

他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龙。

两人继续低头吃肉。

好似之前生死一线的战斗只是幻觉。

毫无征兆的，之前昂热忽然对路明非动手。

且一动手就是致命分生死。

昂热开启时间零。

以他为中心展开领域，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元素之一时间，在昂热手中扭曲。

于是他暴起。

冲向路明非。

用以进食的筷子也成为杀人利器。

却在即将刺穿路明非喉咙时，被少年两根手指夹住。

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幕。

路明非似乎对昂热会出手这件事，早有预料。

实则，是昂热提前与他说过了。

那时源稚生即将离去时，昂热出声留下路明非。

当时路明非就在这位老人身上感觉到了浓重杀意。

不是幻觉，也不是闹着玩。

路明非毫不怀疑昂热会杀了自己。

当然，那也得他能做到。

“你是明非吧。”

“当然。”

“你的武道呢？”

“在这里。”

路明非亮着黄金瞳给昂热看。

昂热微皱眉头。

“前阵子的一个想法。”

“用武道刺激龙血觉醒。”

“哦。”

昂热凝神思考。

“有趣，仔细说说。”

路明非一笑。

“那你可得听好了。”

龙血武道很难，这是真正万丈高空走钢丝，一不留神粉身碎骨。

但高风险往往也就意味着高收益。

等价交换似乎是写在每个世界最底层的真理。

龙血武道也是。

单纯的九州武道对混血种而言，有些暴殄天物，混血种体内流淌的龙血既是隐患也是宝藏，九州武道只是将之视作心魔，或许在晋升非人时神异有所增益，旁的再无任何好处。

但龙血武道不同。

这是为混血种量身定制的道路。

结合武道和龙血，以武道的方式刺激血统觉醒，从而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路明非说的信手拈来，各种只会出现在远东古老典籍的词汇，各种人体奥秘，还有龙类炼金和言灵的知识。

饶是昂热通晓龙类知识，同时大量阅读路明非放于藏书阁内典籍，对九州武道也有所了解。

但对于路明非最新捣鼓出的龙血武道，听得还是极其吃力。

这是两个世界的超凡体系，不知多少代人的心血结晶，路明非在此之上，以他九州第一人的天赋才情，在白王的试炼里，最终方才领悟而出的道路。

又岂是那么好理解的？

而且昂热还不是简单的想入门，如果简单入门，听个皮毛，能踏上龙血武道大门即可，这点事半死侍小孩也能完成，更别说是昂热。

昂热是想理解龙血武道内核，领悟这条道路的基石，换言之，他想将之吃透。

但吃透龙血武道，就算是他昂热，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

首先他在九州武道上的造诣就无法与路明非比。

而龙血体系，这条路讲究的是龙血浓度以及权限。

路明非和昂热的龙血浓度孰高孰低，也是问题。

所以，直到路明非讲完，昂热还是紧皱眉头，凝神思考。

良久。

昂热摇头喃喃。

“惊人。”

“惊人。”

“这可真是……”

路明非笑而不语。

昂热感叹着伸出筷子。

却捞了个空。

原来寿喜锅已经空空如也。

只剩一锅清汤，连片蔬菜叶子也不剩下。

昂热哭笑不得放下筷子。

“太大意啦，校长。”

路明非笑容矜持。

“餐桌如战场，一步慢，步步慢。”

“这场战争，是我赢了。”

昂热席地而坐，两只手扶助大腿，他看着对面那个笑意盎然的少年，不由自主也勾起嘴角。

是的，路明非有问题，这一点昂热知道，路明非也知道。

但他是路明非。

昂热听出这句话的真心实意。

而且路明非一上来就送了龙血武道这样一份重礼。

昂热想，这就够了。

做人嘛，难得糊涂。

如果凡事都得较真，砸破砂锅问到底，他昂热也不会任用路明非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为S级，还把屠龙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少年身上啦。

所以说，做人嘛，难得糊涂。

昂热并不在意路明非到底是谁。

或者他连路明非是不是路明非也不在意。

这个少年身上秘密太多了，多一件少一件也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他们存在共同目标。

只要路明非肯和他这个糟老头子一起屠龙。

那么路明非就是好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