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茉也没管这些闹剧。
只转过身去,径自打开药箱,挑选接下来要用的金针。
齐云峰则在彩屏被弄出去之后,才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柳茉苦笑道:“对不起,柳姑娘,我……”
“把外衫去了,躺到榻上去吧。”
柳茉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而是打断他的话,开口道。
齐云峰就是再傻,也知道柳茉这会儿正在气头上。
他也不敢在多说,而是听话的躺在了榻上,等着柳茉为他针灸。
其实齐云峰也挺无奈的。
他本来早早就到了和安堂,谁知祖母突然让彩屏来传话,说他在京城那边的父母来了书信,让他赶紧回家一趟。
齐云峰就有点纳闷。
因为给他治病的事情,祖母和父母起了嫌隙,在自己面前更是很少提到两人。
怎么今天会因为一封书信突然叫自己回家?
他哪里能想到,齐老夫人会为了让彩屏替自己看看柳茉,居然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第一反应便是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叫来小豆子,交代他在这里等着柳茉,然后便急匆匆的带着齐管家回了齐府。
他本来就心里着急,再加上也没想到自家的丫鬟竟然会这么大胆,因此,连彩屏没有跟着一起回去都没注意到。
这才让她有了对柳茉出言不逊的机会。
一想到刚刚在窗外听到的对话,哪怕是明知道柳茉没有吃亏,齐云峰还是忍不住心中懊恼——
如果不是他没有安排妥当,怎么会让柳茉受到这样的冲撞和委屈?
看着一旁虽然紧绷着小脸,却依旧满脸认真的挑选金针的小姑娘,齐云峰心里的后悔和歉疚如同潮水般涌来。
“柳姑娘。”他轻咳了一声,不死心的解释道,“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如果不是我……”
“这件事情是你安排的吗?”柳茉问道。
“啊?”齐云峰一呆。
“我说,这个丫鬟是你安排的吗?是你故意离开,然后让她到我面前说这些话的?”她有些无奈的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不是!!”
齐云峰“腾”的一下坐起来,被柳茉按下去之后,又急急的解释道:“怎么可能呢?柳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捧着你、敬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那不就行了吗?”
柳茉看着平时斯文儒雅的青年,这会儿急得脸都有些红了,忍不住有些好笑的道:“既然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不过……”
在齐云峰忐忑的目光中,她叹了口气,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收你诊金,给你治病,这是应该应分的,你真的很不必总是把救命之恩挂在嘴上。”
她这话一出口,齐云峰下意识的便想问“在你眼里,我只是病人?你就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可转念一想,自己家里不过是一个丫鬟,就敢对柳茉口出狂言,还口口声声讥笑她是乡野村姑。
下人都是如此做派,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她有此一问?
想到这里,齐云峰压下心底泛起的那点莫名酸意,苦笑着道:“不管怎么样,都是家里的下人无状,我回去之后一定会约束下面的人,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了。”
见柳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以为对方还在生气,便道:“至于彩屏……”
他叹了口气:“她是祖母陪嫁丫鬟陈嬷嬷的亲孙女,因为陈嬷嬷这些年忠心耿耿,所以祖母便让她从小跟在身边。因着她是祖母身边的人,我也不好处置他,只能让齐叔叔把她送回祖母那边,让祖母来处置。”
紧跟着,他又像承诺似的急急的道:“祖母一向治家森严,断不会让家里的下人在外面如此嚣张。她老人家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给她交代?
柳茉不由得有些好笑。
齐云峰身为晚辈看不清事实,可她这个当事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彩屏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来的底气用那种态度对自己说话?
她身后所仰仗的,还不是齐老夫人这个主子?
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然无礼,可若是齐老夫人对自己有半分好感,她身边的丫鬟也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说不准从叫齐云峰回家,到留彩屏下来羞辱自己,这些事情都是齐老夫人安排的。
目的不过是提醒自己和齐云峰之间的差距,警告自己不要痴心妄想罢了!!
她之前听外面的人说,这齐老夫人一手铁腕,处事不输于男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些后宅妇人膈应人的手段。
比杨氏柳苹儿她们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自己昨天还庆幸不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累,今天却被找上门来。
这做人还是不能太铁齿啊!!
一想到自己老老实实给人看病,却遭遇这等“无妄之灾”,柳茉心中便不由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算了。
不过是后宅妇人的手段而已。
她对齐云峰有没有什么想法,齐老夫人就是再看自己不顺眼,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她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还能因为怀疑自己“勾引她孙子”,就把自己赶出东宁县不成?
自己一身医术,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她齐老夫人难道就不要名声了吗?
柳茉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齐家的事情上花费太多心思,便彻底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眼看着柳茉脸上的表情缓和许多,齐云峰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他也不是扫兴的人,便也十分配合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与柳茉聊起从书上看到的奇闻异志,或是各地的风土人情来。
时间就这样在两人的闲聊中飞快的过去。
柳茉收了针,待齐云峰将衣服穿好之后,便起身向他告辞。
齐云峰见她说走就走,忍不住道:“我见你喜欢点心,特地让齐管家去孙福记买了他家的招牌蛋黄酥,再配上君山的银针,难道你不喝点再走?”
“还是你仍旧为了之前的事情不悦,连与我闲坐谈天的兴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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