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新仇旧怨混一气

昭如出手接住了半截棍子,只捏在手中,似在把玩,口中淡淡道:“姜前辈,罗师兄兵器脱手,便算是输了吧?”

灵渊看着昭如手里不断落下木屑粉末,又见她手中的水火棍不断缩短,直至消失,化作齑粉飘散,只留下一股刺鼻的陈木味和焦味,便是心中一凉,身上一抖,暗想这姑娘看上去文弱不堪,武功竟然这般恐怖,这么粗的棍子都被她生生捏碎了,实在骇人听闻。心里想着,灵渊便也看向玉书,满脸同情怜悯,倒叫玉书不知所以,疑惑顿生。

姜映明只负手看着场中,道:“他两人尚未出全力,也不曾论断了胜负。贤侄,接着看吧!”

赵永之打飞了罗鞍手中的水火棍,便也飞身后退几步,站稳看向罗鞍,笑道:“罗师兄,怎么样?小弟这五年,也不是混日子哩!五年前得师兄指教,便令小弟牢牢记在心头,时刻不敢忘怀,每每长夜惊醒无眠,只得起来练功。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弟也是长进不少,这都是罗师兄的功劳!”

罗鞍冷哼一声,道:“我当时不晓得你师父厉害,否则也不会全力碾压胜你,叫你遭了大罪。今日我原想放水,稍稍胜你个一招半式也就是了,却不料你小子武功精进,不懂用全力看来还压不住你了。我看你家小姐,比你师父和善得多,想来不会太为难你。”

说着话,罗鞍便是伸手往自己胸前一扯,将套在身上的粗布褂子扯下丢朝一旁,露出一身精壮腱子肉来,道:“你我都是连硬功夫的,便也都拿出些真功夫来吧。你轩辕宗内功奇妙,温养自身;我也得外家硬功精髓,不输给你。”

见得罗鞍这般举动,赵永之便也晓得他动了真火,又是想起自己五年前在他手上落败,回去后被师父重刑责罚,整整一个月下不得地,便也叫他心中怨怼衍生,也是两手握拳捏得咯嘣作响,冷笑道:“罗师兄说什么大话,又有什么本事放水让我。长江水后浪推前浪,我今日便请师兄看看武林中新人换旧人!师兄,请了!”

罗鞍本就狷狂,听他这话便也愈发动了肝火,暗道这小子识不得好歹,是非要教训他了,便也道:“你既然这般说,便拳脚上见功夫罢!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外功厉害,还是你的内功过人!”

说“外功”的时候,罗鞍以大拇指指向自己心口;说“内功”的时候,却又是单手指向赵永之眉心。华存山庄一众师兄弟,大多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虽是姜映明平日管束严厉,却也磨不去他们痞子一样的内里,听闻这话便是哄堂大笑,一个个故意大声揶揄,喊道:“小子,好好见识你‘外公’的厉害罢!”

薛琴心看得皱眉摇头,又是瞥一眼姜映明,道:“尽是些嘴上占便宜的东西,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说着话是长肉还是赚钱,非要惹得两派不合才舒坦。师兄,今日罗鞍胜了还则罢了,若是不胜,我便要好好教训他了。”

姜映明轻轻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随他去罢。说笑而已,当不得真,昭如贤侄自不会放在心上的。”

昭如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只看场中两人,一时间剑拔弩张,却是赵永之也听得懂罗鞍的弦外之音,一时间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跳,并手成刀便是朝罗鞍脖颈砍去,罗鞍便也抬手去叼他的腕子。在先前的比斗中,罗鞍其实已经晓得赵永之的功力已经远胜之前,自己要与他争个长短也是艰难,心里倒也已经有了防备。始终他只是狂妄些,倒也不愚蠢,也晓得这一场若是输了,自己便很难向姜映明交代,自然要尽全力。

然而这一叼住赵永之的腕子,罗鞍便是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却是这赵永之的内家修为,已然登堂入室,得了轩辕宗的真传,这一下手腕被人抓住,自然涌出大力反击,直震得罗鞍手中一麻,不由得松手,慌忙再抬手挡,便已经是来不及,脖颈上硬生生被赵永之砍中一下,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罗鞍的外家硬功,已经练到了一个接近刀枪不入的境界,这并不是说他金刚不坏,只是在抗揍和卸力的法门上有了十分深厚的修为。赵永之这一掌暗含内劲,连几百斤的轿子都能接下视作等闲,饶是罗鞍外功果然,脖颈血管被敲中也还是脑中一晕,便又伸手一握,随即赵永之便觉得一只无形大手扯住了自己的脖子,拉着他投入罗鞍肉掌之中,随即被他掐住,便也伸手去掰罗鞍的手,却已经掰不开。

他俩这会儿,就已经失了寻常的镇定和风度,拳脚间只如街头混混打架一般,只是要比一般混混下手更狠。却是两人修为相仿,又都是赤手空拳,不出些狠招,实在是奈何不得对方的硬功夫的。

就见得罗鞍一把掐住赵永之的脖子,随即便是膝盖一抬,手中一沉,一膝盖踢在赵永之的脸上,随即便以鞭腿又自踢在他的腰间,连踢带丢将他抛飞出去。这一下踢中寻常人,不说要命,至少也要把人打懵,可赵永之倒飞在半悬空中,除了口鼻流血外神志还算清醒。只见他自己跟自己较劲扭腰,便是不可思议地找到了重心所在,愣是扭着身子双脚着地,手朝地上一撑又朝罗鞍袭来,速度快得几乎要看不清动作,却是抬手一拳正正按在了罗鞍的口鼻间。

众人都是屏息,却见罗鞍生受这一拳而纹丝不动,只口鼻中流出丝丝鲜血,又抬手捏住赵永之的手腕,运功将其甩出,随即两手平伸,旋握不止,凭空将力道施加在赵永之周身各处,扯得他左右摇摆,叫他来不及算计平衡所在;自己则是飞起一脚,正中赵永之的心窝,却不料他双手一抱,抱住自己大腿,一个借力便是翻身朝上,抬腿压着自己朝地面摔去。

只见得场中碎石飞溅,烟尘滚滚,便看清罗鞍后心着地,胸腹被赵永之以膝盖顶着,整个人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一样弯曲着,口中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周围人谁也没有想到,赵永之竟能压过罗鞍一头,一时都是沉寂,却又见罗鞍那一口血喷出,正朝赵永之眉眼扑去,先糊了他的双眼,随即便是手握空拳,以指节打在他的喉头之上,直打得赵永之咯喽一声,一口气便接不上来,踉跄着连忙推开,霎时间半跪在地上。

罗鞍挣扎起身,弓着腰抹了一把嘴边的血,惨笑道:“饶是你小子炼成什么功夫,也敌不过老子武道精深!老子比你多吃了十几年的咸盐,哪能在你这小子手底下落败!”说话间,罗鞍又是一阵呛咳,咳出星星点点的血沫子滴在地上,看得周围众人都是一阵心寒,又叫灵渊也着实担心,明知他先前坠落已经震伤了脏腑,这会子不过是靠着一股血气强撑。

赵永之被罗鞍一拳打在脖颈,喉结都快被打得撞在脊椎骨上,也真是他修为非凡,竟是不死,只半跪着咳血不止,还要强撑着嘶哑道:“罗鞍你打不死我,便等着被我打死就是!咳咳……你伤了脊椎要害,速速认输,寻良医保命才是!”

罗鞍赫赫喘气笑着,笑得像一个破烂的风箱一般,摇晃着身子缓缓站直,右手握拳捏得咯嘣作响,狞笑着大步上前就是一拳,生打在赵永之方才所在之处,落拳处一丈地上的青砖尽皆崩飞,眼看着赵永之朝后跃起,才道:“所谓外家硬功,就是打不死的!就算打断老子后脊,老子也能靠皮肉撑着起身!你只晓得内劲在经络中运转,哪里知道我纯粹血肉的厉害!”

这一番话听得灵渊骇然,薛琴心倒是满意点头道:“能领悟到这一步,这小子便不算太蠢了。”见灵渊表情,她便也解释道:“罗鞍在外家功夫上,已经有了不俗修为,身上的大部分肌肉,都能随他心意变转。常人站立行走,都离不开骨头支撑,原是血肉比不得骨头硬实,撑不起百余斤的重量。可他已能掌握血肉,便如你会的缩骨法一般,能令血肉如骨骼一般坚硬,自是难得。不过他挫伤了脊椎,也坚持不了太久,就看他和赵永之,谁先躺下了。”

姜映明冷哼一声,似是不满,却又见罗鞍一拳落空,便似发狂,直追着赵永之又是兜头一拳。诚如罗鞍所言,赵永之是仗着内功厉害与他拼斗,先前被他打中喉头,气息便是流转不畅,连带着体内真气都有些难以运转,自晓得万难坚持,这会儿也是眼中闪过一丝凶狠,随即凝气在手,手臂暴涨,便是迎着罗鞍的拳头而上。

霎时间,就见两人一站一跪,双拳交接,随即赵永之手臂上的衣袍便寸寸崩裂,两人的指节到小臂都是一连串闷响。紧接着罗鞍猛退一步,赵永之仰面摔倒,两人的手臂都是软塌塌甩在一旁,看样子都是伤了骨骼。

直到此时,姜映明才冷冷出声,道:“战平。请胡老师过来。”

罗鞍此时犹有余力,听姜映明说战平便是心中不服,正要出言顶撞,便撞上了姜映明冰冷的眼神,一时语塞,随即便也躺倒,不敢再有争执。

胡大夫慌忙跑进场中,迅速为两人瞧了伤势,随即指挥着几名弟子将两人抬走,朗声对姜映明道:“禀将军知,两人皆是伤及脏腑,兼有臂骨开裂,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几日!”

姜映明点点头,一挥手着众人退下,又是转头看向昭如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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